珠海航展留下三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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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珠海航展已经落下帷幕，在刚刚过去的一周之内，珠海航展无疑成为中国社交媒体报道的流量之星，但有点遗憾的是，这个热度似乎没能传到海外。
作者用英文在谷歌搜索珠海航展的消息，除了首条是一篇将中国隐身战斗机与台湾问题挂钩的《美国之音》的报道之外，前面两页展示的资讯几乎全是新华社、央视等中方媒体的消息。

珠海航展的正式全称是“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作为一个国际性的航空航天盛会，其国际性自然不是仅仅体现在参展的装备数量上面。以法国巴黎航展、英国范堡罗国际航展、阿联酋迪拜航展等大型国际航展为例，这些国际航展长期以来不仅在装备层面展示航空航天进展，还成为国际防务与安全对话的核心平台，吸引了来自外国政府、国防机构、私营企业和行业领导人等广泛利益相关者，在装备展示的同时也为国际交流合作、创新分享与政策宣介等提供了独特的场所。

一、珠海航展引发的三大遗憾
站在国家立场而非主办方的立场，从国际化的角度看，笔者觉得珠海航展还是留下了一些有待以后弥补的遗憾。
一是作为海洋大国我们只有航展但没有海事防务展
作为一个老海军，看到珠海航展的高人气儿，还是有点儿酸酸的感觉，很是羡慕人家空军。近年来中国海军装备有了跨越式发展，从三艘航母到093B攻击型核潜艇，从各型大驱到大型登陆舰，在数量和技战术性能等很多方面已经不输老美。但是，很遗憾的是，中国作为诺大一个海洋大国、海军强国，我们却没有一个品牌性的国际海事防务展。
下面先看看人家其他国家的海事防务展，其中很多主办国的海军装备水平跟我们相比差远了。全球一些主要的海事防务展览会如下：
多哈国际海事防务展览会和会议（DIMDEX）：每两年在卡塔尔多哈举办，DIMDEX是展示最新海事防务技术和创新的顶级盛会。
亚洲国际海事防务展览会和会议（IMDEX Asia）：作为亚洲领先的海军和海事防务活动，IMDEX Asia汇聚了全球海军精英和最先进的海事创新。下一届计划于2025年5月6日至8日在新加坡樟宜展览中心举行。
欧洲海军防务展览会（Euronaval）：每两年在法国巴黎举办，Euronaval是专注于海军防务行业的最大展览之一，展示各种海事技术和设备。
国际海事防务工业展览会（MADEX）：在韩国釜山举办，MADEX是亚太地区重要的活动，专注于海军防务和海事安全。

Euronaval 2024

海军防务展览会（NAVDEX）：作为阿布扎比国际防务展览会（IDEX）的一部分，NAVDEX展示最新的海军防务技术和创新。
太平洋国际海事博览会：在澳大利亚悉尼举办的这一两年一度的活动，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海事防务专业人士，讨论并展示最新的海军技术。
DEFSEC大西洋展览会：位于加拿大哈利法克斯，DEFSEC大西洋展览会是一个主要关注航空航天、防务和安全的活动，重点强调海事防务。
海空空间博览会（Sea-Air-Space Exposition）：由美国海军联盟组织的这一博览会在马里兰州国家港口举行，是美国最大的海事博览会，涵盖海军防务和海事安全。
兰卡威国际海事与航空航天展览会（LIMA）：在马来西亚兰卡威举办，LIMA是亚太地区重要的活动，专注于海事和航空航天防务行业。
波罗的海军事博览会（Balt Military Expo）：在波兰格但斯克举行的这一展览会，专注于海事安全和保障、海上和陆地防务以及救援技术。

NAVDEX

暂且脑洞大开一下，这个遗憾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弥补：一是可以对珠海航展进行升级化改造，把名字从珠海航展提升为珠海防务展，把海军、陆军、网军、空天军等多个军中都包括进来。二是在青岛、湛江、宁波等三大舰队司令部所在港口城市另外开始国际海事防务展，这样的优势是主题更为突出。三是初期可以跟其他国际海事防务展合作，看有没有可能做一些联动做一些分会场，我们先取取经。
二是珠海航展没有配套的品牌性多边防务安全论坛
在国际陆海空装备防务展领域，大型防务展期间同步召开品牌国际防务安全论坛会议已经成为标配。笔者曾经受邀参加两年一度的新加坡海事装备展并作为演讲嘉宾参加配套的国际海洋安全论坛，该论坛邀请了各国的海军司令或参谋长参加。
巴黎航展设有欧洲空中和导弹防御会议，讨论空中和导弹防御的进展与策略。北约副秘书长米尔恰·约阿纳（Mircea Geoană）在2023年6月会议上强调了欧洲综合空中和导弹防御的重要性。
2024年英国范堡罗国际航展则配套召开了全球航空航天论坛（AGF），作为一个应对21世纪颠覆性和生存挑战的全球平台，该论坛汇聚了来自航空航天、国防、技术、金融、能源与气候领域的全球领导者、政府、初创企业、原始设备制造商（OEM）及其供应链，在可持续发展和国防领域探索高层战略，同时提供独特的交流机会。
迪拜航展配套召开全球空中交通管理（GATM）会议，该会议专注于空中交通管理，包括与空域控制和安全相关的安全方面。
新加坡航展也配套了航空领导力峰会，尽管范围更广，但该峰会也涉及航空安全挑战等行业主题。

AGF 2024

珠海航展作为航空航天领域的中国主场外交，本应成为主动设置议程、加强国际交流合作的重要平台。但是，笔者拿到的第十五届中国航展论坛会议资料显示，在对外公布的五场正式论坛会议中，没有任何一场品牌性的以防务与安全为重点的国际论坛会议，仅仅在“中国航展论坛”当中有两位国际发言嘉宾参与，这样的配置对于作为中国唯一的品牌性防务展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当然，珠海航展同期，中国空军在广东珠海主办了“军事飞行训练国际交流会议”，但没有作为珠海航展的一部分，新闻稿里甚至没有提到珠海航展，只是时间和地点相吻合。好在中国空军结合第十五届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在广东珠海举办以“无人智能、未来无限”为主题的“无人智能主题研讨交流”，某种程度上弥补了遗憾。这个研讨有国际嘉宾参加，但标题上并未体现这是一个国际研讨会，虽然使用了“结合”两字但也未列入正式发布的珠海航展论坛会议资料。
最主要的是，上述论坛会议都不是防务安全类的多边论坛会议，作为防务装备展防务安全主题是最为匹配的。同样花费了大量人力、财力、物力，如果珠海航展仅仅成为装备科技“硬实力”展示和军贸平台，而没有配套的交流空天领域军备安全政策和展示“软实力”的国际防务安全论坛，珠海航展的综合效益就打了折扣。

三是国际传播和国际影响力有待加强
在中美竞争的背景下，美国不遗余力在各类多边场合借中国防务装备话题渲染“中国威胁论”，在“西强中弱”的国际舆论格局下中国尤其缺少宣传自己防务政策的多边平台。
珠海航展作为中国唯一的大型防务展，理应在国家层面加强议程设置、在全球层面加强国际传播，使其发挥更大的对外传播效益和外交效果。无论是中国空军组织的论坛会议，还是地方政府和行业产业组织的国际研讨，将其大大方方列为珠海航展的国际论坛，并致力于打造一款品牌性、常态化、永久性的国际防务安全论坛，加强全球层面的国际传播，似是应有之义。
在各国防务决策者和军队专业人员集中的场合，更应当发挥珠海航展外交工具作用设置战略性防务安全讨论平台，这样才能在防务安全领域把握议程设置的主动性，获取宝贵的与国际同行开展政策和军事技术交流的机会，展示中国与国际防务界合作、解决共同安全挑战的能力。同时在国际传播层面宣传中国航空航天领域的防务安全政策，表达航空航天领域中国面临的防务安全关切，展示中国防务透明度并对西方不实指责进行批驳澄清。

二、设置多边防务安全论坛和加强国际传播的重大意义
虽然国际航展的主要目的是展示航空航天装备、促进防务领域贸易，但作为展示对象的受众和军工交易的主体，其核心是各国的防务决策者和军事代表团，在这种各国防务部门领导和军队专业军官集中的典型场景下，配套举办防务安全领域论坛会议和加强国际传播的重要意义显而易见。
一是作为政策和战略的交流平台。附属于航展的防务与安全会议为防务官员和政策制定者讨论关键问题提供了机会。西方媒体宣称，在巴黎航展和范堡罗航展中，有关导弹防御、网络韧性和空中防御战略的峰会为协作的安全政策制定提供了一个论坛，这在当今互联的安全环境中尤为重要。
二是作为国际防务合作的催化剂。这些会议使各国能够共享关于新兴威胁和防务技术进展的情报。当相关军贸国在无人机监管、空防网络安全和联合训练协议等问题上实现对接，这种合作加强了互信并提升了合作伙伴关系国之间的防务能力，从而有助于更加稳定的地缘政治环境。
三是作为全球航空航天供应链的孵化器。国际防务会议使公司可以直接与政府采购官员互动，确保航空航天行业与最新的防务需求保持一致。这种互动对于供应商至关重要，他们也依赖这些活动将产品定制为符合防务规格和标准。

三、提高中国国际防务展国际化水平的思考建议
作为中国唯一的品牌性防务展，珠海航展在重视“硬实力”展示的同时还应重视配套的“软实力”润滑，主动与全球标准接轨提升影响力，通过采用更加国际化的方式，提升中国航展在全球航展中的地位，使其成为一个备受尊敬的防务与安全对话平台。
一是加强防务安全领域议程设置。首先是与国际接轨配置品牌性、常态化、永久性国际防务安全论坛，突出讨论议题和国际嘉宾两个层面，促进相关领域防务安全政策和国际法规制的交流，增强高科技领域国际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
在讨论议题上可侧重全球共同关注的话题，无人机、人工智能和网络安全对战争形态的影响、全球南方航空航天合作、航空航天领域可持续发展等都是可选项。
国际嘉宾邀请上，力争通过邀请外国防务官员、专家和行业领导人主持专题讨论或主旨发言，使中国航展吸引更广泛的国际观众，增强其作为国际活动的可信度，鼓励更多防务领域国际公司的参与，创造一个更具活力和多样化的展示平台。
二是对内增强爱国主义教育。无论是目前的珠海航展还是未来的海事防务展，这种大型防务展都是加强爱国主义教育的天然活动基地。笔者了解，在美国举行的国内航空展上，会有一些老旧飞机出场表演，军方跟摆摊一样有一些场地空间，小朋友和普通观众投进一个蓝、做10个俯卧撑等等，就可获得军方纪念品，这种互动性和趣味性很强的活动无形当中增强了爱国主义教育。

三是对外加强国际媒体曝光度。需要转变既有的内宣思维定式，更多增强航空航天领域国际话语权。作为国际航展，珠海航展应当在加强国内媒体宣传的同时，增加国际媒体曝光度当，在对内传播提振民心士气的同时，塑造中国 “开放、合作参与者”的良好国际形象。
通过防务安全论坛会议扩展中国航展的议程，展示中国在防务领域的透明度和国际合作的承诺，有助于加强中国作为一个开放且具有前瞻性的航空航天行业和全球安全领域参与者的形象。尤其对于那些航空航天领域能力偏弱的全球南方国家，中国应当展示提供航空航天领域公共产品的能力和意愿，使其与美西方不愿合作的“小院高墙”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强化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全球参与者的角色。
四是鼓励全球行业协作与创新创业。航展可以引入一个“全球创新区”或类似的空间，搭建国际资本与航空航天领域项目上的合作，这将促进跨国创新，提升中国航展对全球参与者的吸引力。
珠海航展作为中国在航空航天领域的骄傲，如何把它办的更好和更有国际影响力，使国家财政的投入产生更大的战略层面综合效益，已经远远超出航展公司角度的商业思维逻辑。同时，作为一个传统陆权大国和新型海权大国，如何扩大提升珠海防务展的性质和规模，更多需要相关中央政府和军队决策部门的主导参与和共同努力，加强战略思维、国际思维、外交思维方面的筹划和顶层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