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怎么了？

今天在门诊，迎来一位来自安徽六安的 19 岁高三男生，因不明原因的胸痛前来就诊。经过一系列相关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且患者的胸痛症状也有所缓解。有鉴于此，我让他继续观察，暂不使用药物。在他即将离开之际，孩子突然发问：“熬夜会不会有影响呢？” 我询问他的睡觉时间，他告知我，学校晚自习要到 11:10 才放学，所以他每天晚上最早也要 11:30 才能睡觉，而早上 6:20 之前就要到校开始学习，每天睡眠时间不足 6 个小时，平时上课精神状态极差。

9 F, C/ F" H- w我看着他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深感同情，陪同他来的有他的父母和姐姐，看得出这家人是朴实本分的普通人，我问他们难道孩子睡眠不足，没有和老师提过吗，没有请求晚一点到学校吗？孩子的父母不置可否，看来也是面对现实无可奈何的父母。

上个月，我在门诊也遇到一个杭州的初二女孩，情况与此类似。每天晚上作业繁多，以至于要到 12:00 以后才能睡觉。我听了非常震惊，看到他（她）们虚弱的身体和萎靡不振的精神，作为一个高中生的父亲，我感到心痛。

国内中小学校的教育现状令人纠心，经过疯狂内卷之后，我们培养出来的可能是对学习没有兴趣、亦没有热情的大学生。我从2016年开始在某医学院校进行PBL（problem-based learning ,基于问题的学习）课程的教学，那时我就了解到不少大学生进入大学以后除了教科书以外，几乎不看其他书籍，包括小说。就算看书也鲜有看非虚构类书籍，这一现象令人有些不安。

在PBL课堂上，需要同学们积极发言，其实说错并不重要，而且也很正常。但是每节课上，总是有少则2-3人，多则近一半同学不发言（每节课同学从10-18个不等），很多时候大家都保持沉默。即使我给大家提示，也不断鼓励他们发言，仍然经常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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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根子就出在中小学教育上。
1 l4 c1 x1 u! z上个月看到一则消息，说河北某高中生，因为上课抬头超过7次被勒令停学一周（https://www.163.com/dy/article/JFF70C1O0529MOU2.html）。

事件中该学生的家长反映处罚太重了。她说，学校规定违纪6次就要停学7天。比如，在阅读课上孩子抬了一下头就算一次，甚至说一句话也算违纪，宿舍里第一次或第二次铃响没在床上也算一次。吴同学妈妈说，孩子哭着说如果这样下去，连大专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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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衡水某中学让学生晨跑时人挨人，使得大家必须用同样的步调跑步，否则会踢到周围的同学。有的学校规定迟到2分钟被定为逃课。

我们中学教师可能想不到的是，中学不允许抬头的孩子们到了大学，可真的是再也不抬头了。我上大课时就看到过有些同学是埋头看书或者手机，几乎不抬头看板书或课件。在课堂上我会问一些问题，非常期待同学们和我有互动，但结果往往是没有任何回应。

( l: N; @" z) j. _5 P  Y  U在中小学阶段，手机被禁用，而进入大学手机解禁后，其带来的影响可见一斑。大学生对各类讲座通常缺乏兴趣，但倘若会议和活动有学分加持，他们便会参与。学校为了让会场看上去热闹一些，也充分利用这一特点，要求学生必须参加会议以获取学分。于是，学生在参会时刷着手机以获取学分，讲座人自顾自地演讲而不顾及台下是否有人聆听，组织者只要确保有人讲、有人听便认为任务完成。此类 “水讲座”“水大赛”“水课” 在大学中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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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学生而言，这些学分会对学生的综合测评产生影响，而综合测评分数最终会影响到保研、评优、申请奖学金等事项。正所谓 “无利不起早”，大学生往往只做对自己加分有利的事情，所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便是如此，这也是在漫长的中小学 “唯成绩论” 教育模式下逐渐养成的习惯。‍‍‍‍‍‍‍‍

近年来，听闻不少地方的中学生患上抑郁症和焦虑症，还伴有躯体症状。中小学生的身体健康状况也不容乐观，2022 年，我国儿童青少年总体近视率为 51.9%，其中小学生为 36.7%，初中生为 71.4%，高中生为 81.2%。睡眠时长严重不足，《2022 中国国民健康睡眠白皮书》显示，被调查的高中生平均睡眠仅 6.5 小时，初中生的睡眠时间平均为 7.48 小时，小学生为 7.65 小时。这充分表明中小学生的睡眠时长整体不足。《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 (2019 - 2020)》显示，95.5% 的小学生、90.8% 的初中生和 84.1% 的高中生的睡眠时长未达标。而根据教育部的规定，小学生每天的睡眠时间应达到 10 小时，初中生应达到 9 小时，高中生应达到 8 小时。教育部还规定，小学一、二年级不布置书面家庭作业，可在校内适当安排巩固练习；小学其他年级每天书面作业完成时间平均不超过 60 分钟，初中每天书面作业完成时间平均不超过 90 分钟。然而，这些规定在中小学，尤其是中学全面遭到违背。中小学生十二年如一日地坐在座位上，怎能坐出一个好身体？

3 u. b& f. ^0 }每年，我都会听说某地高中（特别是高三）爆发肺结核，很难想象本是青春年少，身体机能最好、免疫能力最强地年纪，怎么会患上肺结核？很多地方高三就完全取消体育课，孩子们下课除了上厕所也基本不外出，也没有机会接受阳光的照射，加上休息不好，免疫力能不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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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A2 ^1 Y# ^1 r: a最近北大教授林小英接受《十三邀》采访时的讲话内容在全网爆火，我也找机会看了一下她的视频，很有感触。林小英说：“如果从高一开始就把孩子的学习过程录下来，一直录到高三，然后把它压缩成一小时播放，你就能清晰地看到孩子是怎么由荣变枯的了”。可是，孩子从朝气蓬勃变得萎靡不振，又岂止是高中三年所致？让一个原本眼里有光、活泼好动的孩子逐渐演变成目光呆滞、毫无生气之人，其实从小学就已经开始了。在长达十二年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以及社会教育的共同作用下，任何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对生命充满渴望、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孩子，都可能被卷成一个对世间万物失去兴趣、觉得生命毫无意义、对未来不抱希望的 “空心人”。

由于儿童青少年知识经验和社会阅历匮乏，且心理社会性功能尚未成熟，一旦他们的心理健康问题不能得到及时预防、筛查、干预和矫正，很可能为成年后罹患心理障碍和心理疾病埋下隐患，应验了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 这句话。由此可见，当前的教育对学生群体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家庭、学校和社会用单一的评价体系来衡量一个孩子的人生成败，这种做法应该被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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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能不能更加人性化的管理，把学生们当作人来对待。能不能将夜间自习结束时间提前到9:30，早上上课的时间延迟到7:30，作业少给一点，给孩子更多的睡眠，让他们白天上课的精力更充沛一些，思考的时间更多一些，而不是每天都囫囵吞枣一般，消化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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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 e2 g0 S* t  u也希望孩子们学会张弛有度，保证每周有时间锻炼身体，保持一个良好的身心状况，为来年的高考做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