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的巡礼：云南游记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显得我有点少见多怪
" [1 s1 [; [2 L但是活着真是太好了
0 A: Q" Y; L! A  t...
我看到很多我以前幻想过的电影情节
看到风吹麦浪
' u, ~& E, I0 e2 y+ y: I- t+ w8 \看到在海边草地的树下，两个人坐在大树下，风一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看到公路上骑着摩托车的旅人，路的一边是麦田，一边是油菜花田，前方是广阔的公路与远方的山
( W5 h* q, D( f0 a  I2 C+ Z对了，早上看日出的时候，海鸥从我面前掠过
我的身前是洱海，身后是苍山，我第一次觉得「海誓山盟」这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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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完整地把我现在的心情和我所见所闻告诉你
我真的特别遗憾
. T- N; e& i% `0 e5 g我很想把这些都记下
可我也怀疑，当我情绪消退后，我还能记住多少当下的心情
2 D3 s" I9 P$ C9 L' O……
8 q& J% T* r& ?+ Z) D( I6 m# d( P先生、女士，活着真好
希望我可以把我的心情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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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U2 K2 i" h" R# v" c5 s玉龙雪山 SpermWhale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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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在外地捡花

. v; L$ b& s4 n" ?旅程的第一天，是3月8号，我临时买了张机票飞往昆明，在晚上十一点，我已经身在昆明的斗南花市。
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要迎来我的24岁生日，我决定让自己在有鲜花的地方度过这一时刻，决定去花市捡花。无需避讳，我现在身处混乱之中，失业、失眠、精神疲惫不堪，那至少允许我给自己一点该死的浪漫吧。
斗南花市是一个鲜花批发市场，据说是亚洲最大的一个，这代表那里的花会很便宜，有一个说法是：云南十八怪，鲜花论斤卖，虽然不是真的论斤卖，可是也便宜得要死。
从地铁走向花市门口的路上，我看到来赶地铁的人手里都捧着一束鲜花，有百合，有玫瑰，有向日葵，用报纸包起来，捧在胸口。
在夜色下，有许多三轮车来来往往，车厢里载着成捆成堆的鲜花，当车经过路灯时，鲜花被灯光照亮，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浮现，我联想到一个词，叫做：『批发浪漫』。
我知道把鲜花跟浪漫等价起来是一件易受嘲讽的事情，让人联想到消费主义对人情感的异化，让人联想到浪漫成为一种商品被捆扎售卖，可是我就是喜欢鲜花，看到那些鲜花，我就由衷的开心，所以我选择尊重自己内心的感受。
0 f) {$ H$ ?( A+ w( }6 h- v我喜欢这里，游客们手上捧着鲜花，头上戴着花环，每个人手上都有着自己的浪漫，浪漫不是一种昂贵的事物，也无所谓到底是烂俗还是高雅。
凌晨，我在花市外围溜达，一边跟朋友打电话，一边寻觅着花农撤摊后留下的鲜花，我拾到一大捧百合花，许多断了杆的玫瑰花，它们其实还很鲜活，但是又被遗落在地上，我把它们捡拾起来，就像捡拾起生活。一些本地的男男女女也在捡花，他们祝我生日快乐，送了我两捧蓝色绣球。
: N2 s& ?6 \0 J7 q% r1 D$ E3 v. n我装满了一书包的鲜花，手里握着几束百合，满载而归地到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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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4 K0 ~0 B- X7 G" I8 Q当天捡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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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N8 E! I/ K! }  u第二天，我久违地睡到自然醒，吃过早午饭又晃晃悠悠地去了斗南花市。
这里白天更加热闹，花的品种也比昨晚更多，我摘下口罩，空气里都是花的香味，混杂着枝杆断口处流出的青草汁液味道，二层摆满了各种新奇的多肉，我后悔没有开车过来，应该在这里激情购物，把后备箱装满，欢呼着上路。



; N' {8 c, L( T0 T& L' R6 q斗南花市-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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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看到我凌晨的朋友圈，说羡慕我四处流浪的生活，像世界的观察者，一个吟游诗人，我说这样的生活缺乏主题，终究不是终身事业。
他说希望四十岁的时候也能过这样的生活，我问为什么要四十岁，他说三十岁前要结婚生子，时间紧迫，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说好吧，希望有一天我们不再迷失，能自由自在地去观察世界。
% G  r$ D" D6 M: U* ~我在一位老奶奶手里买了一个漂亮的蓝色花圈，又去买了一斤草莓，到江尾村看了一眼滇池和海鸥，然后就带着鲜花和草莓去了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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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R* @! m& {+ U' y) y/ W( E# W带着鲜花和草莓

在洱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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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号我在洱海西侧骑行，骑着自行车，左手边是苍山，右手边是清澈的洱海。
海西的生态廊道只允许自行车和景区内的电助力车通行，所以不少游客只在有名的磻溪村S弯之类的地方打卡逗留，大段的骑行道上反而没什么人，骑着车吹着风，看着眼前空灵的景色，愈发兴奋，也大胆起来，松开车把，张开双手拥着风往前骑。嘿，大撒把！
偶尔停下车，走近洱海去看看，海边的树下停着两辆自行车，有人坐在海边树下闲谈，风吹过，光影流转，画面像是青春期时的幻想。
继续向前，有一大片草滩，跨过草滩到洱海边，眼前是一块石碑，远处有人在垂钓，一远一近构成一副有纵深感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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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B  U. v2 }: H/ c在洱海边

2 C/ ~8 D% b% r8 J到了磻溪村，洱海清澈地不像话，成群的红嘴海鸥在这聚集，有人发出『呜——呜——』的叫声，海鸥就扇着翅膀飞过来，有时候海鸥会在原处扇着翅膀，悬浮在空中，好像在特意展现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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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海鸥

离开磻溪村，打车去到洱海边的喜洲古镇，一路上有成片的油麦花田、麦田、烟田，在前方，我看见一辆川牌的摩托车，两个人戴着头盔俯身贴近车身，抱在一起，路的一边是麦田，一边是油菜花田，他们的前方是广阔的公路与远方的苍山，这副景象好像在哪看过，是赵本山的《落叶归根》，还是黄渤的《心花路放》？总归是公路片就是了。
到了喜洲古镇，这里有一颗大树，边上是麦田和油菜花田，据说刘亦菲在这里拍过电视剧，我爬上这棵大树，感觉像是来到了《怦然心动》里朱丽守护的那棵大树上，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一段安眠小调，往下一看，麦田被吹出一阵绿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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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只能说活着真好：有一天，曾经幻想过，或憧憬过的电影片段会一一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有无数的机会去见证这些东西出现在你的现实之中，那样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拥有这样的期待，我绝不会怀疑生的乐趣。
离开古镇的时候，几匹白马从我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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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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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誓山盟

8 J; g" g% S3 K* q第四天，六点半天还黑着，我跑去龙龛码头准备看日出。
" L! ~1 y% S2 E早上堵车，我将近7点才到龙龛古渡的入口，急匆匆地往码头口跑，有一个小哥拿着三脚架和我一起跑，后来我们加了微信，当天晚上一起拼的房，后来发现大家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关于旅途上遇到的人和事，我会在后文单独开个章节去讲。
等到七点半的时候，太阳从洱海上升起来，海鸥也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在我身前，太阳把霞光照在洱海上，一群海鸥朝着我们飞过来，叼走游客手上的面包，转而贴在海面低飞，然后又盘旋回来。



2 x# U6 V. Y! h7 q龙龛日出

4 g# P+ s% b; V. o; p回过头，我的身后是苍山，月亮还没完全落下，仍挂在苍山上，而太阳的霞光也照在苍山上，有一种日照金山的感觉。
我一瞬间想到『山盟海誓』这个词，没有什么情景比这更贴切的了，苍山为盟，洱海为誓，而朝阳和月亮都是见证者，海上的飞鸟是你的伴，在这里，仪式已经就位，只等你说出你的承诺。
: \1 [5 o* [5 \! |& ^. ]4 v- }我在想，想出这个词的古人也太会了吧。
太阳完全出来后，我又在龙龛码头溜达了一会，草地上有一家后备箱咖啡馆正要开业，店主摆弄着器件，地上的音箱在播放着郝云的《去大理》，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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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W: Q1 Q; l8 i, T* _) `7 ?3 I, M后备箱咖啡馆

; w2 O4 g3 R" [+ d2 R5 u) |下午，去逛了逛洱海东和金梭岛，天气开始变阴，准备离开大理，去往丽江了。
7 a+ ?' T. M; }1 d5 R* x奔向雪山

  `9 y" F& H7 J, o4 Z" w" N第五天，拼车从大理去往丽江古城，车在云贵高原上开着，空气有点稀薄，远处的山光秃秃的，突然看到了玉龙雪山出现在眼前，一种激情出现在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上一趟雪山。
' W! s4 ?5 J( ]- W5 P, X. E事后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缺氧。听说轻微的缺氧会让人兴奋，我想丽江作为旅游城市还真是作弊。
第五天全然在赶车，第六天又是阴天，山上在下雪，在古城和蓝月谷稍微逛了一阵，晚上在客栈里和老板还有其他客人围着烤炉喝茶聊天。
第七天的时候，天放晴了，我乘着索道到了4506海拔的位置，下索道后，看到雪山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离自己那么近，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去雪山朝圣，当雪山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真的会有一种，我要走近一些，要去见一见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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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雪山

- r& e5 F- Q: D( b' z# w, G/ [  `7 I而云朵飘在天上，太阳把云影投射在雪山之上，随着云朵的飘荡，云影也在雪山上移动，想要说些什么去赞美眼前的画面，然而只是痴痴地看着。一阵大风吹过，扬起了一片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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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_5 \7 X$ X/ G$ s' C驴友用相机拍的延时
6 @4 J2 ]0 Q# m' E4 Z  shttps://www.zhihu.com/video/1705365963032305665
8 @! |  {. d' |& k在山上眷恋地呆了两个小时，乘着索道下山了。
* ?% G0 x; b" a4 [去到蓝月谷，湖水呈现着一种蓝里透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也是绝美，到水边捡了几块石头，留作纪念，然而心神已经被雪山所吸引，还在赞叹着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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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Y3 C' k1 {  o* G7 Z% v蓝月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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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梦到了雪山，我在雪山上飞，雪山好像在跟我说话。
) X) D! s; ?0 P" L那些人儿

7 y3 C( E( T6 N) C! I除了一路上看到的景色、那种活着真好的心情，我还想跟你说一说我在旅途中认识的人。
我在龙龛码头认识了一个带着三脚架的小哥，他是一个武警，正在休假，当时我看他一个人，想着或许可以找他拼个酒店的标间省点房钱，后来发现聊着聊着突然发现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奇妙的缘分。
  M6 S: q" I5 g; L- o$ ~4 f( Y! |后来我和武警小哥一起拼车去丽江，在车上认识了一对来云南度假的医生夫妇，我们订了同一家客栈，一起去逛古城，一起吃川菜。在吃饭的时候，小哥开玩笑说我享受的是首长待遇，武警给我打饭，医护人员在边上陪着。
晚上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的两位老板招呼我们一起去喝茶，我也借此认识了客栈里住着的其他客人：
有两个女生，在客栈里续了好几次房，改签了好几次机票，不舍得走，其中有一个漂亮的四川女孩，穿着黑衣黑裙，话很少，但是一看向她，她就会偷笑，你也莫名跟着笑起来。她们白天不怎么出去玩，就待在客栈里，逗老板的女儿玩，据她们说，她们是在享受慢生活。
; o5 K/ O5 Y8 I8 A+ X/ `有一个东北大哥，是老板的朋友，过来住几天，特别会说话，聊天的时候句句往人心口扎。
当然还有两位老板，不会弹琴，又喜欢拿着一把尤克里里瞎弹，我觉得他们似乎有种气质，只要他们坐在客厅里，五湖四海的朋友，不管从前认识不认识，都能坐下来，聚一起，随便聊上两句。
在去雪山的前一天晚上，大家围着一个烤炉，围坐在一起，聊着天。也许是氛围太好，医生喝醉了，一脸真诚地看着你的眼睛，女孩们在笑，异乡的夜里有点冷，可正巧你们又烤着炉子。我突然想要了解这群人，作为一个人类，想要关心另一群人类的命运，想要了解他们的困惑，想要了解他们的人生。
第二天本来计划着要早起，去看日照金山，我在心里说，去他的日照金山！我要在这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在这聊着。
, _! ]5 `5 M( l5 ?" F4 s# Q我们一直聊到凌晨。我了解到他们人生中的一些曲折，曾经的一些迷失，了解到一些从前从未想到的话题。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圈子、地域天差地别，本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却因为旅行而有了一些交集，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去关注其他人的生活。
说实话，我们可能并不算同频的人，我们之间的生活习惯，我们的理想观念，或许都不太相同，如果说因为短暂的旅行就真的了解到对方，就多喜欢对方，那也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可是，在那样的夜里，那些鸿沟，那些差异似乎都不再重要，我们脱离各自的场域，来到这里相聚，然后又各奔东西，产生一些淡淡的交会，有一些江湖再见的交情，这让我真的挺开心的。
. A4 |  F+ r: I; d. L第二次的围炉夜话武警小哥没有参加，他说再去的话他会更舍不得走的，我想我也是。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2 A) l9 l: u, L# e: C第八天晚上，我也走了，躺在火车上想着这几天的旅程，发现自己嘴角带着笑。
# Y" A. a; |) w4 F其实旅行并没有真正解决什么问题，不能给你带来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迷失的人仍在迷失，旅途也会带来很多痛苦，比如肉体上的疲惫，因干燥天气带来的唇炎和咽炎。
+ n! T8 e% j1 w% Q; X) ^& C% f但是，我确实睡得更好了，哪怕在颠簸的火车上也能安然入睡，我也确确实实地发出了『活着真好』的感叹，拥有过那样激动的心情，把目光从自身命运投向他人，我想我不会忘记我24岁的生日。
我说，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你觉得有点冷，你不妨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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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23/3/22
7 g/ q9 C5 z# s© SpermWhale 许志翔

难过的是，岁数越大，越知道这样的理想是不正确，不可能的。自由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