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很糟糕是种什么体验？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0-22 18:05:44

我觉得我算是糟糕了吧
小学五年级以前，父亲是大学副教授，父母两人通情达理，家里不算富到流油，也算个中产阶级。
五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脑溢血，去世了。
那时不能想象这一切，哭过就完了。不懂其中对我自己造成的影响，我只知道伤心。我也怕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
还好，我妈妈她一直陪着我。她表面上不难过，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
初中我遭受到校园暴力，被孤立，被针对，成熟的晚，妈妈虽然明白这对我不好，也尝试着帮我渡过这段时间，减小影响，但是帮助终究是有限。
上了高中，我成绩从初中的垫底一下子变成了全校里面几乎是尖子生的水平。仿佛一切都翻篇了。
但是高一下学期，母亲开始癫痫。
她几年来说乳房上有一个肿块，咬定是纤维瘤，打死不去医院。说没病都给吓出病来。
但是高二的时候，母亲也脑溢血了。
那是一个新年，我亲手把母亲送进了抢救室，看着她进ICU。那晚上我没有亲人陪我。半夜一点一通医院的电话打来，让我立刻去ICU，通知病情，说人随时会没。
我好饿啊，那天好冷啊。凌晨一点我顶着寒风，饿着肚子，饿到发虚，走去医院，不对，是半跑半走。
我打电话让表哥来帮帮我。他说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那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就这样，一直耗着。
几天后，医生告诉我母亲的病情。大脑多处出血，怀疑是胸部的肿瘤转移造成的脑出血。那不是纤维瘤，是乳腺癌。瞳孔大了，脑疝了，电解质紊乱，钾离子浓度飙高。随时可能心跳停搏。医生说治疗意义不大了，这种情况很大概率已经脑死亡。需要脑电波确认。
两天后，我送走了我的母亲。那是2017年，我高二。
我逼迫自己回到课业中来。
高考，2019年，我去了我父亲曾教书的985。
可能别人觉得我很优秀吧。我大一能学完其他人两三年学不好的东西。还能和老师对答如流。
可是我连接受自己都做不到。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清楚。我害怕每个和我亲近的人离开。特别特别怕。即使是要好的朋友假期结束要回学校（不同城市），我也会很害怕。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仅此而已
每当看见校园里面的情侣，或许会羡慕吧。我仅仅是羡慕他们有人陪着而已，遇到困难有人可以倾诉，遇到开心事有人可以分享。
我没有。我连父母都没有。我也不敢和朋友说，我会觉得：“他们会嫌弃我吧”。“这样算是博同情吗”。
那天ICU打来的电话铃声是iphone铃声
现在我一听到iphone铃声就心跳加速
这个似乎比闹钟管用一些
更一下吧（3.19）
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刚好心情好差...就是突然的那种失落感，所以也没有注意什么文法章法这些...也就是发泄式的随便一写，虽然在网络上这种发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我是男生啦，不是学妹x
说实话我没想过写出来真有那么多人看...可能确实有点文不对题吧，不过当时我也没仔细区分糟糕和不幸的概念，在这里道个歉...
评论区说实话我没有太多时间看也没太多时间回，就只能扫一眼（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课业实在太多了。本人读的数学专业，emmmm每天都沉浸在课本里面。读博的话确实有做研究的想法吧，不知道能不能成，最后还是要看能不能做得出成果（毕竟数学类的paper真的不好发啊....，知乎上知道的好几个名人都在考虑转业界...）
再说说自卑感吧，其实我也是和同学聊着聊着突然被提醒可能有这个问题，才意识到。我感觉有点像是校园暴力的结果，因为仿佛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同学老师肯定过，高中以后那也是很晚的事情了，可能就有点习惯性的否定自己的倾向？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基本上都是想到哪里写哪里，可能逻辑有点乱orz，但是我能保证内容都是真实的。至于985怎么考的我只能说我语文确实不好...而且在我们省分数线普遍偏低（虽然是大城市）。感觉一直属于数理成绩比较好的那种吧。
先写那么多吧，反正匿名了也不怕被同学挖出来

擎天柱0421 · 2021-10-22 23:56:23

我觉得我算是糟糕了吧
小学五年级以前，父亲是大学副教授，父母两人通情达理，家里不算富到流油，也算个中产阶级。
五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脑溢血，去世了。
那时不能想象这一切，哭过就完了。不懂其中对我自己造成的影响，我只知道伤心。我也怕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
还好，我妈妈她一直陪着我。她表面上不难过，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
初中我遭受到校园暴力，被孤立，被针对，成熟的晚，妈妈虽然明白这对我不好，也尝试着帮我渡过这段时间，减小影响，但是帮助终究是有限。
上了高中，我成绩从初中的垫底一下子变成了全校里面几乎是尖子生的水平。仿佛一切都翻篇了。
但是高一下学期，母亲开始癫痫。
她几年来说乳房上有一个肿块，咬定是纤维瘤，打死不去医院。说没病都给吓出病来。
但是高二的时候，母亲也脑溢血了。
那是一个新年，我亲手把母亲送进了抢救室，看着她进ICU。那晚上我没有亲人陪我。半夜一点一通医院的电话打来，让我立刻去ICU，通知病情，说人随时会没。
我好饿啊，那天好冷啊。凌晨一点我顶着寒风，饿着肚子，饿到发虚，走去医院，不对，是半跑半走。
我打电话让表哥来帮帮我。他说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那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就这样，一直耗着。
几天后，医生告诉我母亲的病情。大脑多处出血，怀疑是胸部的肿瘤转移造成的脑出血。那不是纤维瘤，是乳腺癌。瞳孔大了，脑疝了，电解质紊乱，钾离子浓度飙高。随时可能心跳停搏。医生说治疗意义不大了，这种情况很大概率已经脑死亡。需要脑电波确认。
两天后，我送走了我的母亲。那是2017年，我高二。
我逼迫自己回到课业中来。
高考，2019年，我去了我父亲曾教书的985。
可能别人觉得我很优秀吧。我大一能学完其他人两三年学不好的东西。还能和老师对答如流。
可是我连接受自己都做不到。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清楚。我害怕每个和我亲近的人离开。特别特别怕。即使是要好的朋友假期结束要回学校（不同城市），我也会很害怕。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仅此而已
每当看见校园里面的情侣，或许会羡慕吧。我仅仅是羡慕他们有人陪着而已，遇到困难有人可以倾诉，遇到开心事有人可以分享。
我没有。我连父母都没有。我也不敢和朋友说，我会觉得：“他们会嫌弃我吧”。“这样算是博同情吗”。
那天ICU打来的电话铃声是iphone铃声
现在我一听到iphone铃声就心跳加速
这个似乎比闹钟管用一些
更一下吧（3.19）
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刚好心情好差...就是突然的那种失落感，所以也没有注意什么文法章法这些...也就是发泄式的随便一写，虽然在网络上这种发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我是男生啦，不是学妹x
说实话我没想过写出来真有那么多人看...可能确实有点文不对题吧，不过当时我也没仔细区分糟糕和不幸的概念，在这里道个歉...
评论区说实话我没有太多时间看也没太多时间回，就只能扫一眼（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课业实在太多了。本人读的数学专业，emmmm每天都沉浸在课本里面。读博的话确实有做研究的想法吧，不知道能不能成，最后还是要看能不能做得出成果（毕竟数学类的paper真的不好发啊....，知乎上知道的好几个名人都在考虑转业界...）
再说说自卑感吧，其实我也是和同学聊着聊着突然被提醒可能有这个问题，才意识到。我感觉有点像是校园暴力的结果，因为仿佛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同学老师肯定过，高中以后那也是很晚的事情了，可能就有点习惯性的否定自己的倾向？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基本上都是想到哪里写哪里，可能逻辑有点乱orz，但是我能保证内容都是真实的。至于985怎么考的我只能说我语文确实不好...而且在我们省分数线普遍偏低（虽然是大城市）。感觉一直属于数理成绩比较好的那种吧。
先写那么多吧，反正匿名了也不怕被同学挖出来

大笑2017 · 2021-10-23 01:35:27

人家懂的道理都是父母教的
你懂的道理都是自己头破血流撞出来的

你好了他们出来凑热闹分功劳了
他们会说“这是我孩子。”
你不好
他们会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笑在心间 · 2021-10-23 09:32:27

弟弟被拘留后，爸爸愤怒地扯着我，说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本以为妹妹会跟我一样忍着，可她却直接好几个巴掌扇回在了我爸的脸上。
她使劲扇着我爸耳光，还对他怒吼：「你再敢打我和我姐，我就趁你睡觉把你杀了！把你像畜生一样杀了！我不活了，我迟早把你们两个和你们的宝贝儿子都杀掉，大不了我也被枪毙！修车的钱你们自己还，别找我姐要！」

我爸妈重男轻女，生了我和妹妹后又生出了我弟弟。
从小我就知道什么都是弟弟的，而我啥也没有，甚至我高考那年生病没考好，求爸妈让我再复读一年，他们也没同意。
他们觉得反正女儿以后要嫁出去，催我出去打工，如果我不去工作，就给我安排相亲。我不想结婚，就放弃了学业出去打工。
后来妹妹考上了大学，她一直梦想能去美术学院学画画，但爸妈连我复读一年都不想供，更何况学美术那么大的花费？可我想让妹妹走出苦海，我把工资都存下来给她，让她瞒着家里人学美术，但过两年我就没钱供她了。
为了妹妹，我决定铤而走险。
我在一家公司药店做收银，这家公司的员工买药有员工价，所以经常微信给我转账，我每次都吞一部分钱，往上乱报账。
我老板很信任我，我知道他半年才查一次我的账，我就先拿来让妹妹读书，正好我家要拆了，爸妈偏心给弟弟七成，我和妹妹分三成。但就算是三成，也足够在被老板发现之前还这个窟窿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当老房真的拆了以后，爸妈看新城区规划得好，竟然用存款加拆迁款给弟弟买了套新房，而且是全款买下的！因为他们怕自己以后干不动了，房贷会给弟弟压力！
我的世界直接崩了啊！他们狠得连三成都不分给我和妹妹啊！
本来盼着的拆迁款没了，妹妹吓得跟我哭，她好怕我会去坐牢。我心里也很慌，我挪了两万块支持妹妹，可老板还有两个月就来查账了，我去哪弄钱啊！
最后为了还这两万块，我去做了夜场。
我觉得自己好可悲，抖音上那些女孩张口就说自己一个月花几万，我却为了两万块就要去夜场，我活得太卑微了！
入门这行业很简单，打开手机招聘软件一大堆，说是会所招服务员，其实他们什么职位都招。
我过去应聘后，一个中年女人直接把我扯到小房间里，说自己是组长，面试过后，她说我外观还可以，但性格太腼腆，先做着试试看。
我本来想做公主，但她说公主只是帮人点歌的服务员，不可能有陪客人喝酒聊天的佳丽挣得多，但是她不会勉强我，让我自己选。我犹豫再三，最后选了做佳丽。
我问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她说今天就能上班，带我学习一下。
开始上班后，我才知道原来会所里是提供美发和美甲的，都是外包的，要我们自己掏钱。我刚上班就花了八十块做造型和美甲，还要我掏三百块买上班的性感礼服，让我心疼得厉害。
打扮完以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以往的我好看了太多，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我的第一次打扮是为了做佳丽，真的好可悲好可笑。
我傻傻坐在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佳丽，她们打扮美丽，说话却特别粗鲁，动不动就是老子、他妈之类的，甚至还带一些污秽的侮辱词。
没有人搭理我，我就在角落等着。
后来组长来了，带我和几个佳丽去包厢。路上她让我给自己起个艺名，我想了想就叫灰灰，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人疼的灰姑娘。
进了包厢自我介绍，可能因为我打扮后还算好看，客人允许我待着了。我坐在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他一上手就搂我的腰，我有些抗拒，忍不住往旁边坐了坐，结果他立马把我搂得更紧。
这些人明显是来之前喝过酒了，口气特别臭，我被熏得想吐，可其他佳丽却还是满脸笑吟吟，和他们凑得特别近说话，那近得几乎要亲上去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口气和上手就搂，但我也不敢反抗啊，就低着头小声说话，那男的说听不清我说话，就故意挨着我凑得很近，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而且还特意把侧脸凑到我的嘴边，表面上听我说话，其实就是故意揩油，让他的耳朵触碰到我的嘴唇。
我真的好怕好紧张，我也觉得自己好贱啊！
我哆哆嗦嗦地把他的手推开，也是我第一次做佳丽不懂事，我直接和他说这里的规矩是不能摸的，不要摸我。
我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结果那些佳丽都吃惊地看着我，这中年男人仿佛是觉得面上无光，他憋红了脸，突然用力抓着我的脸，把我往沙发上一推，说他妈的老子没给你钱啊？
好痛啊！他特别用力，我的脸被压到牙齿上，嘴巴里面直接磨破了！
我摔在沙发上，真的是要怕死了，我从小就知道没人疼我，从来不敢惹事，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起争执。我看着他憋红的脸，吓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好怕他会继续打我！
那些佳丽连忙来劝，让那客人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明明是他动手打人，最后却全都变成了我的错。
她们喊来了组长，我赶紧被换下去了，组长骂我讲话没礼貌，她说不能扫了客人的面子，如果客人上手摸的话，直接装作笑吟吟地避开就行了。
要么去给客人倒酒，要么去调一下空调的风，或者提议玩游戏，这些都是避开揩油的妙招，都是做夜场的学问。
好在组长念在我是新人没生气，让我好好做，但这单是别想有钱了，因为没在包厢里待满半小时，不算有效业绩。
我又回小房间待着了，过会儿她带我去了另一个包厢。
这包厢里只坐了三个人，我们这些佳丽进来以后，客人连挑都不挑，直接说全都留下来，人多热闹一点。
我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他们压根就没空管我，其他佳丽都和他们说说笑笑，哪怕我只是在角落等举杯的时候喝点酒，他们也不和我计较。
他应该是经常来，佳丽们都叫他黄总。
我时不时偷看时间，做梦都希望能熬过半小时。
时间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我越来越激动，却又感到了悲哀。
这是他随手的花费，对他来说是那么不屑一顾的小钱，对我而言却是救命钱！
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被注意到，结果那黄总似乎和别的佳丽聊够了，忽然对我招招手，让我自个儿出去。
我吓懵了。
明明马上就要到半小时了！
他很不耐烦地让我滚蛋，没错他用了滚蛋这个词，还说我坐下来以后一句话都没讲过，像个木头一样。这么脑瘫还出来做佳丽，怎么不去做乞丐？
随后他似乎觉得不够过瘾，又说做乞丐都比我有出息，乞丐好歹是求人给钱的，而我是厚着脸皮来蹭钱的，不要脸的贱货。
佳丽们全都没说话，其他的客人也是在笑，似乎我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消遣。
我才明白当女人给自己贴上价钱的那一刻，就真的与物品没有区别了。
我忍着被羞辱的难受，小声说黄总你没和我说话，我其实可好玩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玩，我在生活中很闷，很自卑，但我想挣这笔钱。
他却一下子来了兴趣，忽然色眯眯地问我哪里好玩。
我答不出口！
黄总拿起一个冬枣，然后咬住了一半，忽然对我招招手，说和我玩个游戏，要吃到这个冬枣，但是不能碰到他的嘴。
这个我见他和别的佳丽玩过，其实在最后的时候，他还是直接亲了别人一下。
我只能抛下羞耻心，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我的初吻，却要以这样卑贱的方式被贱卖，当我鼓起勇气朝着冬枣凑过去的时候，我脑海里都是爸妈的脸，我好恨他们！
结果在我凑近的时候，这黄总却突然笑了，他把冬枣吃进嘴里，嘲笑地说改主意了，你还是出去吧，我怕你亲我。
明明这是很尬的嘲笑，有些佳丽还配合着笑，还有几个人比较好，偷偷给我使眼色，让我赶快出去。
我眼睛都湿润了，泪水差点掉下来，于是我站起了身，那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黄总的手却突然朝我一摸，把我吓得大叫。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黄总不是真的要摸我，而是那冬枣被他不小心咽下去，直接卡住了喉咙！
他憋得根本喘不过气，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不断地挥着，旁边的人都慌了，有人赶紧给他倒酒让他咽下去，有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脸越来越红，然后转为了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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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炸药的小的l · 2021-10-23 14:02:56

这个故事，本来何先生不让我说。

何先生是我所有关系网内，最励志的人，没有之一。
他的原生家庭的糟糕程度打败了98%的知乎网友。
但是他目前的生活正常程度，最起码也打败了65%的知乎网友。

我老公何先生，85后，浙江人。

何先生10岁的时候，母亲意外身亡，死因至今是个谜团。
关于这段记忆，他告诉我，当时他在外婆家玩，舅舅忽然托亲戚把他送回杭州。他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离世，他没见到最后一面。
近几年他常常想起这件事，想知道母亲的死因，去年曾打电话给派出所想要查当年的出警记录，但是按照规定他查不了。他也询问过他的亲戚，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只知道，他母亲去世的当晚和他父亲吵架，原因是他的父亲出轨。
所以他母亲去世后，父亲顺理成章地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把他丢给了他的伯伯。
伯伯没有家室，在杭州用三轮车帮人拉货挣点小钱。他们租住在别人家的楼梯间的一个小屋子里，环境很糟糕，何先生就在那里读书学习写家庭作业。
伯伯酗酒，经常喝完酒就骂他，打他，有一次还拿刀追着要砍他，他说:幸亏我跑得快。
因为没有依靠，没有人照顾，他的童年里充满了白眼，去同学家玩，被同学的妈妈嫌脏，后来他就不去了，这也造成了他孤僻沉默的性格。
但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何先生依然努力读书，他中考是杭州前100名的成绩考上了当时杭州最好的高中之一——杭二中，后来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本地大学。
他在跟伯伯生活的期间，几乎没有得到父亲任何形式的抚养，但因为成绩优异，在初中和高中都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一些不错的老师，班主任经常偷偷塞钱资助他。
我妈第一次见到何先生的时候，说，这孩子太难得了，换成别的孩子很可能就变成街头混混，哪里还会好好读书。
他毕业以后，曾经想过去找父亲，但他那个爸爸是真靠不住，骗他办信用卡然后刷爆，让他自己还。刚毕业的他实在负担不了这样一个父亲，后来就跟他的父亲就断绝关系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曾经富过一段时间，在杭州开了一家餐馆，一家玻璃店。
在母亲去世，生意落寞之后，他的父亲仍然保持着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能借钱的亲戚基本都借过，借过的都没还。
这也直接导致了何先生基本没亲戚来往的局面。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家的亲戚除了舅舅没有其他人出席，没见过他爸爸。

何先生的原生家庭不仅没有给到他任何的支持，还不断给他造成麻烦。
有一天有人到我们家门口来要债，是他爸爸的债主，他爸爸给他我们家的地址，让他找我们要钱。他在门口喊“父债子还”，还说以后每天都要蹲在我们家门口。那时候我还小，挺害怕的。何先生让我不要出来，把他赶走了。
我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很晚了有人敲门，我以为又是来要债的，就叫何先生开门。何先生听到他的声音就叫他走，后来又跟他在门口争论了一阵子把他赶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爸，来，是为了让他把房子抵押给高利贷帮他贷款。

他的伯伯因为饮酒过量，早早就出现了老年痴呆，无儿无女。伯伯前几年住在老家的老房子里，我去过两次，踏进那个家就忍不住掉眼泪。
我长那么大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四处漏风漏雨，屋顶上有一个大窟窿，屋子里到处是垃圾，堂屋的墙上左边挂着爷爷奶奶的遗像，正中间隐隐可见贴过什么画像，还有纸屑的痕迹。
那个地方跟流浪汉住的天桥也差不多。
何先生自己也掉眼泪，一遍遍告诉伯伯他是谁，但是伯伯已经不认识他了。
临走的时候何先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伯伯现金，因为他以前直接给伯伯钱，都被村里一些人顺走了。他自己也没有保管和购买的能力。
现在伯伯被送到了当地的敬老院，何先生和他的姑姑凑钱支付每月敬老院的费用。

我记得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大概是对原生家庭的认同和抗争。有一些人会遵循原生家庭的生活模式生活，而有些人会活出与原生家庭截然相反的样子。很明显，何先生属于后者。
虽然他的抗争有时候会显得过激，比如我有时候想喝个啤酒他会很反感，他说他不喜欢有酒味，可能这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对于金钱他非常谨慎。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找我爸妈借过一笔钱，每次我想花钱他就要提醒我，我们要先还债。
他经常会说自己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但我觉得那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记得吧。
原生家庭很糟糕，但何先生，还是在努力地，更正气地，更乐观地，没有怨恨地，生活。
原生家庭，不是你的选择，往后余生，都是你的选择。

叙述可能语无伦次，但故事是真实的，至于罗生门的另一扇，我和大家一样无从知晓。希望能对大家有启发。

<hr/>3月2日更新
真诚感谢大家的肯定和鼓励！
我很早之前就想写一写何先生的故事，但他一直觉得有卖惨之嫌，不喜欢被同情。
就像一些评论说的，何先生可能是个个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爬起来，我写这个故事也不讨论方法，只是在说一种可能。
近几年，“原生家庭”这块砖被搬烂了，仿佛所有问题都是原生家庭的过错。
不否认很多人确实被原生家庭伤害，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法走出心灵折磨，想起来就很难过，没有自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惹是生非，因为没有后盾，家，也不是温暖的港湾……
但我认为，记住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来在教育孩子方面，训练自己避免强迫性重复。（我也在训练自己）
何先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罗翔老师的一位学生，大学期间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过了司法考试，正当人生要向上走的时候，他发现由于自己被骗了，他所在的大学并没有资质，他的所有的证书都将被取消。
也就是说，他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如果是一般人，这时候也许就开始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位同学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重新读了大学，再次过了司考，他的人生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虽然因为这个插曲，晚了一点，但是如果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东西，那么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归正轨。
我们的自我太强大了，“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你不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呢？要知道，电影的主角，往往是那个最惨的人！
杠精和喷子已折叠，净化网络环境人人有责！我也没兴趣教育他们。
<hr/>3月3日更新
有一些朋友纠结于98%和65%这两个数据。
没错，这个数据是挺草率的，我也没有办法一一验证。我想，它只是一种渲染和具象化的表现手法。
并且我也有自己的局限，并不是在知乎回答问题就是全知全能。
这里我想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
我住在我所住的小区6年了，它不是什么豪华的小区，但是地段不错，周边设施齐全，5公里内有两三个综合体，能到达著名的风景区，8公里能到达杭州地标建筑，可以算是杭州市中心。
我以为我熟悉这里的一切。但是去年年底发生了一件事颠覆了我对这个小区的认知。
有一天我去晚托接孩子，托班就在小区里面，所以我们走着回去。
在经过一栋房子的时候，孩子看到有一个两边通的像走廊一样的地方，透出一些光，她很好奇，非要拉着我进去看看，于是我们就像探险一样进去了。
进去以后，我发现那实际上是一个层高2米左右的地下室，我一个一米五几的人站着都觉得压抑，幽深，黑暗，两边有很多隐秘的角落，放着电动车、自行车或者一些其他的杂物。
最最惊讶的是，里面竟然住着好几户人家，门上写着“不要在我家门口大X便”之类的语句。
我瞬间想起《寄生虫》那个电影里的，主角一家人住的地方。
以前确实听说过有人住地下室，但我从来没见过。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好奇，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我所住的小区里，就有人住在地下室。
为什么呢？因为有社交壁垒。
大多数人都只能平视或者向上看，我能看到的，都是与我旗鼓相当的，或者比我更厉害更好的人……
所以我的数据，当然是来自我的个人感知，我周遭的环境，以及我有限的视角。

另外一个问题也值得一提，就是原生家庭能不能比较的问题。有人觉得拥有一对不称职的父母，比父母双亡的更惨，有人觉得贫穷的家庭比富裕而没有温暖的家庭更糟糕……
嗐，这事儿哪说得清呢。
我的理解是，每个人读到的都是自己，我们很难真正地，设身处地地，感知他人的感知，理解他人的感受。
但我们心中对美好幸福家庭的衡量标准和维度，是基本一致的，不然，你为什么不喜欢樊胜美的妈妈和苏明玉的爸爸呢？
<hr/>3.4更新
很多朋友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选择何先生结婚，而且我爸妈还不反对？
我想主要是因为，我认识何先生的时候，他已经事业小有成就。
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是何先生初步奋斗成果的剥夺者，不能算患难与共。
大概在第二次约出来的时候，何先生就跟我说了他家的事情，没说得很详细，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家是这样的，你能接受那咱们就继续谈，如果觉得不太能接受，那就到此为止吧。
他不想耽误我，我觉得他说得很坦诚。
据他自己说，他姑姑给他介绍过一些对象，但是都没成，他相亲了可能有30来个，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谈了一年，另一个也谈了一年。
何先生长得有点老，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可能是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确定关系第三个月，我就带他回家见爸妈了。
然后在谈了一年以后，何先生只身一人去我家提亲，按照风俗应该是媒人一起来的，但我们没有。他不太会说话，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且零碎。
家乡习俗比较多，比如需要男方长辈选好日子送过来啊等，但是他们家没人帮他操持，所以就都省了，彩礼是他直接从包里拿出来递给我爸的，按照习俗应该是需要包成多少个红包，放在篮子里面由男方的家长挑过来的。我爸因为这个还有点不太开心。
我们就只是非常简单地办了个婚礼，请了亲戚朋友。
说到这里，确实我也算不错，没有婚纱照，没有理想中的婚礼，没有金银首饰，我也嫁。
其实我理想中的婚礼，并不是大操大办，找个五星级酒店，请一个并不了解我们的司仪，请一堆并不一定友好的亲戚。
我希望办一个篝火晚会，邀请亲朋好友来，大家来也不要带红包，带上一颗真诚祝福的心就可以。希望以后有机会补办这样一场婚礼。
领证的那天下午，从民政局出来，何先生说，要不我们去银泰挑个戒指吧？我说好啊。
戒指都挺贵的，我说，要不别买了？
何先生说，那还是要买的。
营业员去刷卡的时候，他把戒指拿在手上，好像想说什么，但半天也没说出来。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不是给我买的啊？不给我戴上吗？
就这样非常尴尬地戴上了。
当然过了两分钟就摘下来了，因为戒指尺寸太大，得调。
何先生属于沉默寡言型的，情商低，直男，而我是话唠，在这一方面算是互补吧。

2021-10-24 00:17:56

感觉自己费尽一生的努力，只为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
我是985硕，上学的时候经常被夸聪明，学东西领会的快，竞赛什么的也经常拿奖。同时长得也比较漂亮，追的人也不少。可是，今年35岁，单身，离职，一事无成，怨气冲天，常常对未来充满绝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落差？为了追寻答案，我自学了大量心理学的内容，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学校的环境太单纯，学习好+漂亮，能够很大程度上掩盖性格缺陷，直到在社会上问题才一一暴露，习惯了多年的做事风格突然发现此路不通，巨大的痛苦席卷而来，而问题暴露到自我觉察、甚至改变，这是一条及其漫长而痛苦的路。
由弗洛伊德创立的精神分析学派，无论是哪个分支，都认为儿童期的基本经历、内心冲突、和精神创伤是成人神经症、心身疾病乃至精神病发生的原因。我深以为然。小时候对我来说皮肉之苦是家常便饭，真的不算什么，更让我痛苦的是心灵的折磨。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妈就不断的跟我抱怨我爸，说我爸懒、喜欢打牌、不顾家、人很差等等，基本上我是听着我妈对我爸的诅咒怨恨长大的，而我妈十分擅长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伟大的、为家庭牺牲的母亲，就像大量的课文、还有我们的传统文化中的母亲形象那样。这种经历太可怕了，我宁愿自己是个聋子，我宁愿我从来没听过这些话。几十年如一日的灌输，这个感觉就像灵魂被天天灌溉毒药，每天一壶，永不停歇，无法反抗，无从逃避，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天天在喝毒药。这壶毒药大概喝了30年，越小的时候我越相信妈妈，我深深的同情她，安慰她，支持她，和她一起说爸爸不好，并且从行为上支持她，对爸爸仇视，不理睬，敌对，我相信妈妈完全是为了我而不能离开爸爸，我觉得自己是妈妈的累赘，造成了她的痛苦，我觉得自己要和她并肩作战，我对她发自内心的同情，歉疚，想要对她好，觉得我应该为了她的幸福而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拯救妈妈”几乎就是我全部的人生目标。真的是太天真啊，就像后来我看到家暴的人离不开一样，我太了解这些口头说一套，内心另一套的人了，她们靠口头的一套赢得别人的注意、同情、关怀，而内心的一套，或者说她们的行为才是真实的自己。
很多年后我问妈妈，我爸这么懒，你当年怎么看上他的呢，我妈想了会儿说，他年轻的时候不懒，什么事情都做，但是我心疼他，所以抢着做，后来他同事都说他怕老婆，他就什么都不做了。接着我妈开始长吁短叹，说自己就是人太好了，同时恶狠狠的咒骂我爸的同事。以我对我妈的了解，她永远随时都在挑剔别人做的事不好，这种挑剔随处可见贯穿了她的人生，我都懒得举例了，如果接触过这类人估计可以秒懂，所以，真相很可能是，我爸原本是个普通青年，但在我妈的挑剔指责下，逐渐变“懒”，在我妈的解读中，她完美的把自己塑造成会“心疼人”的圣母，把我爸变“懒”的原因全部赖给了他同事。
我妈的这种模式就算在现在也很容易观察到。这类事情有时候很小，但是尤其在我小时候充斥着我的全部生活。前一阵我妈让我爸给我多准备点“鱼糕”，结果发现我爸准备的分量不多。本来“多准备点”就是一个模糊的说法，但我妈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的，她为此指责我爸很多天，想起来就一顿批评。我爸决定再做一些“鱼糕”，但讨论的时候，我妈一再否定我爸的想法，我妈说冰箱里放满了没地方，我爸说可以挪。事实是，冰箱挪一挪完全可以再放一些东西，或者把腊鱼腊肉放阳台后冰箱就空了。我妈又说，做“鱼糕”找不到地方把鱼肉搅碎，我爸说，他已经跟卖肉的人说好了，他同意帮忙搅。我妈又说，可是卖肉的要求在他家买肉。我爸说，可以买，反正买肉了放冰箱也没关系。我妈又说，没地方蒸。我爸说，可以用现有的蒸锅，虽然小但可以蒸两锅。总之，整个对话过程，我妈一再阻挠我爸做鱼糕，而我爸对我妈提出的困难一一化解。我以为讨论结束。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妈仍然成功阻止了我爸，而在我爸离开后，我妈又在背后说，说她说过叫我爸多准备点，但是我爸就不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妈永远能把自己塑造的“伟光正”，而她塑造的手段之一，就是不断指责别人，因为只有别人做得不够好，才能衬托出她的伟大。别人在她的批评下想要弥补，她也永远有办法阻止。而且她会选择性无视这部分。小时候，我一直仇视爸爸，而爸爸也不会把他怎么跟妈妈交流的告诉我，所有我听到的都是妈妈的一面之词。如果这次不是恰好听到了我爸一再争取我妈一再阻挠的整个对话，那我可能还会像以往每次那样被我妈洗脑，或者就算我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我也没有笃定的证据能反驳她，因为在她的角度，似乎她指责爸爸的话也有道理。只是，长大后的我，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那么容易被她骗了。甚至，我才发现，她其实连自己都骗过了。她那么用力的阻止我爸，这样才能达到她的目的，她才有借口继续指责我爸，保持她的优越感。她其实也是可怜可悲的一个人，只有靠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才能维持自己可怜的自尊。
其实，在工作中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永远擅长寻找对自己有利的说辞，选择性无视事情的真相。喜欢挑拨离间他人的关系，就像我妈事实上挑拨了我和我爸一样。虽然我能比较容易看懂这类人，但是我永远拿他们没办法，就像我拿我妈没办法一样。
在我看穿我妈之前，生活让我很痛苦，因为，一个没看懂真相的我，就像带着一副我妈的世界观为我订制的眼镜，看到的世界都是扭曲的，不真实的，冲突的，奇怪的。我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缺乏分辨能力，我说不出我到底为什么难受。常常觉得委屈，不理解为什么我努力工作但是得不到升职加薪，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拼命但好像总得不到我想要的。。。其实，这不正是我妈原封不动的送给我的“礼物”吗，在她常年给我灌输的扭曲的世界观中，她也受尽委屈，把自己奉献给我们家，但是得不到她想要的。她本能的把这种感受送给了我，她愚蠢，我茫然。
直到30多岁，我才开始逐渐理解事情真相，由此可见我妈的洗脑能力和控制能力有多强大，我的心灵中毒又有多深。估计原生家庭幸福的小孩很难理解这一点。我妈的控制手段和电视上、历史中的反派没什么区别，战略层面上对我的自尊进行阉割，把我的自我意识凌迟，战术层面上进行恐吓、羞辱、贬低、奖惩控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小开始，越小效果越好。具体来说，包括但不限于下列行为：
—用抛弃的行为引发我的惊恐：2、3岁时一起出去，爸爸妈妈偷偷“消失”躲到暗处，观察惊慌失措的我，我找不到他们嚎啕大哭，他们躲在暗处笑了好久才出来，不仅不安慰我，而且一直觉得很好玩。更小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抛弃行为，不过我没有记忆了，根据大人的复述，当年我爸把几个月的我扔在陌生的乡下，姨妈去接我的时候，据说我哭得她的心都碎了。这样的抛弃长大后还有，也许是内心深处的恐惧，总之每次被抛弃我都哭着喊着回来，如果时光倒流我真希望自己能够硬气的走掉，也许人生还能走出一条更好的路，或者，就算人生过得更糟，我宁愿承担由自己的选择造成的糟糕，也憎恨由于自己的懦弱而造成的后来很多年的痛苦。就算被人买到山沟沟，我过得也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也好过在恐惧的支配下活的像个傀儡。
—通过贬低、羞辱阉割自尊：我3岁时邻居家的小孩独自上街买了一袋盐，妈妈听说后马上叫我去买一包糖。但他们无视几个事实，领居家的小孩大我近2岁，她明确知道家里到商店的路线，而从来没有人带我去过这个商店，我妈火急火燎的跟我描述怎么走，可怜的我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就被推出家门。直到现在我妈60岁了，她描述一个地点的时候最喜欢用的词还是“往那边走”，她总是以为她说“那边”别人就自然懂得具体是“东南西北，前后左右”中的哪个方向。她从来都没有自知力，不知道自己缺乏清晰描述一个地点的能力。当年那个3岁的我站在楼下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被狠狠的羞辱了一通。根据我家的公理“妈妈永远是对的”，我所有的辩驳都苍白无力，“你怎么不知道怎么走，邻居家的小孩怎么知道”，“就在那边那边那边，这么简单你怎么不会”，“笨死了”，“扯辩狡辩”。。。当一个大人要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打败一个小孩的时候，就算他本人的智力和逻辑稀松平常，他还有一招，在气势上压倒小孩。小孩天然会阅读爸爸妈妈眼中的自己，如果妈妈盛气凌人，生气、愤怒、咆哮，那么小孩自然认为自己错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也许委屈，也许不服，但是这个自我怀疑的种子是种下了。长大后，只要别人有不同意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永远不会维护自己，永远伴随着委屈、不被理解、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另外，这里以及整个人生中，攀比带来的负面影响大概又可以展开另写一段。
有条件就能羞辱我，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羞辱我。如果跟妈妈请教一个问题，她如果用1分钟给出解答，那么会用10分钟甚至100分钟来数落我有多笨，做得有多差，会回顾以往类似的情况、或者她觉得其他我做得差的情况，能够用及其夸张扭曲的方式表达我有多差，能够把问题无限扩大到无远弗届。我只是请教了一个小问题而已，但是能被她引申成我这个人有多差，能够有理有据、各种花式打压，就算是我现在比以前强大了一点点，一旦反驳也会遭到更猛烈的打击，她在贬低和打击人方面修炼了几十年，我这种小白根本难以应对。基本上，她的发言结束后，如果加一句“你不配活着”，完全不违和。
她最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技能是，她会无中生有来打压我。有次我的拆快递的刀不见了，我问我妈看到没，她说，上次我爸来的时候我把刀送给我爸了。说得斩钉截铁言之凿凿，就像是她亲眼所见一样。——很难相信吧，事实是这件事根部不存在，完全是她凭空臆想的。我否定了，然后她说，那就是我爸自己偷走了。——同样的斩钉截铁言之凿凿。最后在抽屉里找到了这把小刀。她就是这样一个谎话张口就来的人，随随便便诬陷我或者我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我们真的做过她口中的那件事一样。想让她承认诬陷人，呵呵哒。常年累月，总是这样张口就来的诬陷、造谣、诋毁。
今时今日对我的贬低也无时无刻不在。我换工作，她讥讽我想一口挖个大井，意思是我好高骛远，我不配。我好歹也在大城市呆了十多年，多次出差去欧美，她却一心希望我在老家小城市找个月薪1~2K的工作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在她的长期洗脑下，我跳槽竟然都能接受比以前工资更低的工作，她还嫌我要价太高，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对我一脸轻蔑。以前我还以为她真的心疼我辛苦，直到后来遇到真正心疼我的人，一模一样的意思，对方的表达我觉得很温暖，比较之下才体会到原来她的每句话语气都及其轻蔑、鄙视，内容虽然是说我辛苦了，但十分虚伪，鄙视的感觉全含在她的语气和话里话外了。
我租的房子她嫌贵了，她打听了附近的其他房子便宜几百到一千，但这些要么是毛坯房，要么又旧又小，她建议我搬到这样便宜的地方，或者最好我租一套房子里面的一小间，越便宜越好，她总是恨不得我能把钱都省下来吃糠咽菜。要么就给我出主意，让我找有本地户口有房的人结婚。这就是我最最痛苦的地方，她怎么不自己挣一个亿，总要想方设法来打压、贬低、扭曲我的生活。
—凌迟自我意识：很多年以来，我都活的像一个假人一样。30多岁时有一次，跟朋友出去玩，在他的车上我随口说有点儿热，他就把车窗打开了。那一瞬间，我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估计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哭的，幸福限制了你们的想象力，真的。当我在说有点儿热的时候，我根本没期待对方会回应我，因为我熟悉的互动的常态是，“有点儿热”，“不热！”——斩钉截铁毫不迟疑，这是我妈的首选常态，置若罔闻是第二种常态，当我告诉我妈我的感受的时候，她的回复永远是根据她的感受来，如果当时她觉得不热，那么我说热就是错的。所以“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这是我生活的常态，我自己的感受永远不被承认，永远要以我妈的感受为标尺进行修正，这种修正无时无刻的存在于我的整个生活中，从出生开始，一点点凌迟了我的自我意识。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我长大了也长期活在愚昧中，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和真实的自己隔着一堵厚厚的墙，难以突破。我觉得这是所有恶行中最可怕的一条，没有自我意识，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知道自己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权利，总是看别人脸色，很多年以来内心真以为自己是条狗，以为自己是工具，是挣钱工具，是满足他人的工具，以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别人满意的，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真实的存在。

评论区一些有相似经历的人问该怎么办，从我个人的学习和尝试经验中，文学艺术宗教心理学等人文类学科都有帮助，但没有一条路简单，明确意识到了这种伤害之后才是开始，路途遥远且艰辛。下面这几段是我学习心理学、咨询几年间自我感觉的进化历程。

最初我觉得自己像一棵小草，我所在的一片土地贫瘠干涸了无生机，我吸收雨露阳光，竭尽全力的向上生长，而本应该给我提供能量的土壤却从我的根部反向吸收能量，永无止境，我被死死的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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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M* h7 X% A5 }$ G! W后来我觉得自己像一条鱼，生存在被污染的浊臭不堪的水中，我身中剧毒无法动弹，机缘巧合下随水流漂到了干净一些的水域，但是我因为身上的剧毒而全身僵硬无法游动，周围的小伙伴们游来游去，我无法和他们交流互动，而他们天生就在这样正常的环境中生存，也根本看不出来我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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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对自己的感受从植物和动物进化成了“人”，我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肌肉都被嵌入了一个个大大小小小的铁环，这些铁环彼此环环相扣，层层叠叠，从内到外，最外层是粗粗的铁链把我全身捆住，使我动弹不得，任何一点想动的尝试都会牵扯到所有的铁环，都会让我血肉模糊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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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 Q: a( v" U D% q& y后来这些铁环渐渐隐去，我感觉自己的材质像是豆腐脑做的，和任何人交流互动都都会让我碎成渣，所有的互动就相当于要和别人发生磕磕碰碰，别人的材质和外壳对我来说都过于坚硬，而别人也不可能理解或照顾如此脆弱的我。永远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自我保护、无力正常健康的活着。正常人天然就拥有的良好的自我感觉，我还在为之继续努力，也许还要付出不少代价。

—永远在“修正”我：我妈永远无法正常的和我讨论事情、看法、态度、感受，她本人的世界观价值观我是完全不认同，但她永远在以她的三观修正我。她是典型的势力小市民思想，习惯性说谎造假而且不以为然，长期跟我灌输巴结领导比什么都重要，我听得烦透了。她本人对某些她看重的人的巴结和谄媚我看得觉得恶心而可笑，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巴结水平不高，不仅假惺惺而且透着一股子尴尬，总像安陵容讨好甄嬛的那种感觉，而且还要更夸张一些。她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没什么知心朋友，作为女儿我也不喜欢她，退休前打的零工工资才几百块，而且这种收入持续了十几年。我实在不明白，以她本人的家庭、朋友、工作各方面都经营得这么差的情况下，哪来的自信这么理直气壮常年坚持不懈的拿她的一套人生观跟我洗脑。每次我都十分抗拒她那套，但数十年来，我越不受教她越坚持不懈，尤其在我遇到挫折遇到问题比较脆弱的时候，她绝对会抓住机会趁机给我补上她的那几课。她这种永无止境的“修正”我，拿她的想法给我洗脑的感觉，让我觉得像《行尸走肉》中那些变成了尸体的人全力抓住一个正常人，要把我变得和她一样，而我试图摆脱，苦苦挣扎，十分痛苦。
—无处不在的控制：永远要以她的意志为中心，只要跟她想的不一致，无所不用其极逼你就范。她不喜欢我玩游戏，我偶尔在周末玩到凌晨，她必定歇斯底里，用过的招数包括混合嚎啕大哭，满地打滚，威胁跳楼，看电视声音开到巨大，等等，逼我终止，每次都是她赢我输，因为我和她之间，我是更软弱的那个，你永远赢不了那个抱着必胜决心的人，除非她赢才会消停。这种控制我从小到大经受了几十年，在精神层面上，我感觉自己永远也做不了我想做的事，我内心的怒火从来没有停息，感觉她的需求永远高于我的需求，我永远要为她而牺牲自我。这种牺牲感一直贯穿了我的人生，当我看《西部世界》的时候，特别有代入感，觉得自己就像是西部世界里面的机器人，为了她的享乐而生，而她的享乐多半是对我精神上的杀戮。这个帖子我一直在编辑，因为我的绝望常常让我窒息，写出来会好受一点，她闹跳楼的时候我真希望她跳了，至少从此世界清静。我做不到主动伤害她，但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她消失。
—不容挑战的权威感：在我面前她必须永远都是正确的。有次我们一家三人打斗地主，有一轮我爸是地主，我跟她是农民。打到最后关键时刻她手上的牌很整，有两个不大的对子和一个最大的顺子，这时候她得到了出牌权，于是打了个小对子。导致那一轮我们本可以赢但输了。事后我说，为什么不先出顺子，肯定没人要，再打一个对子留一个对子。且不论输赢，我认为我的思路说出来没毛病，我自己的打牌风格也是这样的。她打小对子显然无法再次得到出牌权，毕竟她的另一个对子也不算大，而地主不可能打个正好小于她的顺子，也就是说按她的打法她不可能赢，按我的思路倒有一线生机。事实上按我的思路那就赢了。结果捅了马蜂窝，她暴怒，觉得我事后诸葛亮，她嘴里骂骂咧咧骂了一整个晚上，后来她越说越生气就动手把桌子掀了。一想到她一直以来给我的这种不容反抗的权威感，我就会血往脑门上涌，这么多年，以她的见识、能力、格局，她给我的“不容反抗”的那些信息死死地困住了我的思维，她如果是一个能让人心服口服的权威，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她常常如此扭曲的去掩饰自己的愚蠢，我越小的时候就越以为她真的对，现在每次想起来，心理都是止不住的恨。
—永远在榨取我的情感：从小到大，她非常容易因为各种事情而不高兴、生气，除非我迁就她才可能消除她的怒火，而她对此毫无觉察。她就像个情感吸血鬼，不由自主、不受控制、时时刻刻、只要有可能她都在吸干我的每一点情感。比如，最近有件事跟她意见不同，一想到她对我坚持了一辈子的控制，想到她又想用她的十八线小市民思想干涉我的人生，想到伤心处我忍不住哭了，而且不敢让她看到，背对她默默流泪，后来越想越伤心我的动静大了点，她立马进入一副绝望的状态，后来我不得不去安慰她。——明明我是那个被她的控制伤害的人，后来却变成我不得不安慰她，否则日子不会消停。——这就是我生活的常态，永远感觉自己的情感被压榨，感觉自己剩不下一点热情去爱别人、爱世界。她永远在索取我的情感、不知疲倦、也对此浑然无知。
感觉以上是比较核心的几条，基本上足够摧毁一个小孩，挨打什么的我都懒得写，我觉得皮肉之苦比起心灵上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我宁愿缺胳膊少腿但是心灵完整，也不愿一具完整的躯壳里面住着一个破碎不堪的灵魂。长大后的很多外在表现，比如敏感、自卑、讨好型人格、怯弱、冷漠、消沉、悲观、抑郁、空虚、多疑、压抑、缺乏活力等等，追根溯源都和童年期的心理虐待分不开。
补一些我爸对我的影响吧，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只不过我爸长期只在吃饭睡觉的时候出现，其他时候在家不多，所以他的影响容易被忽视，仔细回想的话，也让我堵得慌。
—他暴躁我恐惧。不知道怎么就会点燃他这个炸药桶。从小到大无数次，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会很突然的爆炸一下，对我大吼，关键是毫无征兆。长大后公司老板脾气急一点的我都控制不住的害怕。

至于挨打就更是不计其数，我是被打怕了，自己内心永远紧绷、永远充满恐惧，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放松自如。
我上中学时候有大人交际性的在我爸面前夸我学习好，问我爸是怎样教育的，他得意洋洋的说，打！那个一脸得意的嘴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感觉自己血往脑门上涌、心理堵得慌。我的学习好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他有什么资格承认是他给的“教育”？？他给到我的全是负面教育！他常常打我除了让我恨他、恐惧他，没有任何正面意义，没有任何！他居然对此这么无知、这么愚昧。
—让我感到羞辱。从无数很零碎的细节中，我长期感到一种被羞辱、被当成次等人的感受。比如，最让我匪夷所思的是，我爸不止一次咳痰没吐，含着痰的时候跟我讲话，讲完了才去卫生间吐痰。讲话内容通常是“父亲”管教“小孩”的内容。这让我感觉堵得慌，这岂止是没有基本的尊重，每到这种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难受，感觉在对方眼里，我大概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另外，我百分百确定，他绝对不敢用这种方式跟世界上任何其他人讲话。
—用欺骗摧毁我的信任。随便举两个例子吧，小学时跟我承诺考试多少分就买新衣服，结果我考到了约定的分数，然后来跟我谈话哭穷，说他自己很节约之类的，我也很绝望啊。之前在知乎看到的一个热帖，家长问是否要履行承诺给小孩买游戏机，底下好多回答我看得泣不成声。
小学时给我买了卡片写给同学，他跟我谎报价格，说他买的这个卡片很贵，我信以为真，在同学面前说起来的时候还挺骄傲的，结果有同学买了同款，我知道了真实价格。既让我颜面扫地，感觉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也让我对他非常厌恶。
—摧毁我的自豪感和存在感。有一次，一群亲戚在我家玩麻将，后来我们和几个表弟表妹叠麻将看谁叠的高。后来我爸过来了参与比赛，结果我赢了他，同时我还兴致很高的讲我是怎么叠的，怎么能叠的高，物理原理是什么。结果我爸一言不发的走了，当时全场沉默，之后大家就干别的去了，就好像我不存在。
—无视我。这是他的人格特点，跟他讲话常常收不到任何答复。这辈子，我经常怀疑自己在他的脑海中是否存在过。他不知道我的几乎任何事情，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的老师是谁、玩得好的同学叫什么，做过什么样的工作，我的性格是怎么样，我的喜好是什么……他对我一无所知，我对他而言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散发着绝望感。这一点很隐晦，但回想起来的时候感到家里面永远散发着无尽的绝望感，体现在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比如，我爸修理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他永远只有一招，就是拍，拼命的拍，无论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出现了任何问题，我爸走过去就开始拍，无止境的拍，虽然拍并不解决问题，但是他绝不会停止，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拍，能拍几个小时，除非他拍累了才会停止。正常人类应该不会这样吧？？永远做着徒劳的事，这种压抑着的绝望感让我透不过气，而且无从逃避。
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去理解他，他被我妈要求修这些电器，但是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而如果拿出去找人修，虽然花的钱不多但我妈能唠叨一辈子，她会永远在你耳边碎碎念花了多少钱，永远对这笔支出很不高兴。所以我爸夹在两者之间，既被我妈要求修电器，又不想被唠叨花钱，他就折中用这种机器人式的拍打来恶心我妈、恶心我。
我爸还有一项能力，置之不理+凑合，他几乎嫌弃所有事情麻烦，尤其是一些小事，他会置之不理，留给我妈解决或者无法解决就大家凑合着。他好像觉得什么事都不是事，尤其有些事情虽然不顺，但是也能凑合，那么我爸就会听之任之。比如，我家的老电视机用了20多年，画面由原本的彩色变成了笼罩着一层淡红色，后来画面实在太不清晰，出现雪花纹路，根本没法看了我爸妈才换了一台电视。而且换电视的过程还想找我外公外婆揩油，这部分太恶心这里先不展开说了。我爸的这种凑合的态度，并且要求我们跟他一起凑合过日子的态度，让我感到憋得慌，也有一种无尽的绝望感，眼睁睁看着彩电逐渐的声音变模糊、画面变模糊、变红色、变雪花，这种慢性的绝望无处抒发，一点一点渗透到我的骨髓。
我爸妈好像没有一丁点儿意愿让家里变得更好一点，他们的消极态度让我家弥漫着一种穷酸的感觉，这让我常常自卑敏感脆弱。比如，我家以前有个桌子当茶几用，用了20多年，它很像山里的贫困户用的很原始的桌子，光秃秃的木头，暗淡无光，一块一块斑驳的颜色，完全让人无法产生任何好感。我妈在家里唠叨了几次想让我爸把这个桌子涂个油漆，但我爸就像没听见一样，后来我妈也不说了。我觉得家里没钱换茶几可以的，但涂个油漆装饰一下很难吗，我也很绝望啊看着这个丑陋的桌子，不敢邀请朋友来家里玩，家里还有丑陋的板凳、破旧的沙发、被熊孩子用铅笔乱画过的白墙、乱七八糟的摆设……整个脏乱差的家，带给我的是无尽的绝望感和自卑感。

家里的氛围、日常的点点滴滴带给我的绝望感深深的弥漫在我的每一个细胞中，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身上永远有一种绝望的忧伤，常常提不起精神来，我自己的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容易刺激我感受到这种绝望，好像慢慢寒冬、没有尽头。
现在常常很讨厌自己，多方面讨厌自己：
怂：常常被欺负而不知怎么办。小时候去买冰棍，但是那个冰棍的棍子断了，我一口没吃的冰棍就掉在地上了，然后我跟摊主老大爷反应，那个老大爷把掉在地上的冰棍捡起来，往他那个也不知装的什么水的水盆里面洗了两下后递给我，我表示抗议，大爷表示爱要不要，然后我特别怂的接过来吃了！现在的我真的恨死这一刻的自己了，我很想把那个冰棍砸在大爷头上，就算我打不过他也想狠狠的跟他打一架。
还有一次在一个卖面包的摊位前，我的小伙伴想买面包，我跟他说这个面包不好吃，摊主老大爷蹭的出来在我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音，我瞬间疼哭了，第一反应是自己说错话了，很怂很羞愧。可怜的我当时只是个5、6岁的小姑娘，真的是童言无忌，就挨了深刻的一课。叫我怎么能相信真善美，怎么相信世上有好人，我连父母也不敢告诉，因为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帮我。后来又遇到好多事，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因为只有不说话才不会说错话，才不会被揍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时光倒流，虽然我打不过那个摊主，但我仍想在那里狠狠的闹一闹，而绝不是安静的认怂，他的面包就是不好吃，还不能让人说了？！一个老头凭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就看没有大人在身边吗？！
还有学校的老师，有几个很恶心的老师，特别喜欢把班上最闹最讨厌的同学放在我身边，只因为我安静乖巧，为了老师自己省事，天哪，有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从小到大忍受这些调皮鬼的各种欺负，长大后他们可以一笑了之，我的脆弱的心灵受到的伤害又有谁在意？！这种从小到大忍受的细微而琐碎的事情成千上万，胳膊过线了被狠狠的揍一拳，低头捡东西时头上被狠狠砸一下，抬头时对方装作若无其事，死不承认，班上发作业/报纸/各种东西永远被他先抢过去看个究竟才给我，钢笔墨水甩我一身，上课时常常干扰我听课，还有无数我想不起来的细枝末节，能清晰记得的就是对方总是躁动不安，总有一股莫名的怒火，稍有导火索就会引爆，我就会引火烧身。而每件事都很小，小到根本没有人注意，我也根本不记得我跟爸妈反应过，因为我知道跟他们说也没用，没有人会帮我。
最可怕的是，所有这些事情都很细碎，如果其中一件单独拿出来说的时候，得到的建议常常是，“你就不理他啊”，“你忍忍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所有的生活整个充满了这种细碎的折磨，它们一刀一刀的割下我的一片一片心，塑造了我敏感，懦弱，自卑的性格。
长大后，自己和自己的斗争似乎永远都停不下来，根本无法顺畅的做真正想做的事，费尽一切努力，只为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基本上不奢望正常的组建家庭、过平静幸福的生活，无法信任他人，不相信自己可能幸福。对生死无所谓，毕竟活的挺痛苦的。
就算是费尽努力搞懂了自己未曾被爱、未曾被尊重，就算头脑里面的心理学知识非常多，多到足以给自己做一部分治疗，但也无法凭空想象“被爱”“被尊重”“被珍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偶尔体验到被当做正常“人”对待都足以让我惊诧、不敢相信。
如果用0~10分来代表人的情绪好坏范围，那么我情绪常年在3~4分，后来知道其他正常人的情绪值几乎都>6，甚至有人常年在9、10分，才比较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而且，回顾人生，就算是那些快乐时光，也消失的非常快，转瞬即逝，好像有某种神秘力量会很快把我拽回3~4分的状态，做再多挣扎也难以摆脱，永远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把我往下拉。回顾一下自己在不同分值时的状态，发现自己对4分及以下的感触深刻具体而真实，对5分以上状态总体上感受匮乏……
1分，33岁时人生全面跌倒最谷底，发现世界处处与我作对，被现实击垮后模糊的意识到原来是我的世界全错了，然后我的精神世界完全崩塌，碎成渣，当时大概有半年左右躺在床上、魂飞魄散的感觉，感觉自己的灵魂是飘散的，hold不住自己灵魂，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但当时的自己离死亡或者精神分裂仅一步之遥，处在生不如死，地狱18层的感觉。估计一般正常人很难对我的描述产生共鸣，能产生共鸣的建议需要去看医生了。
2分，无法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崩溃大哭、更糟的时候就哭不出来，无法应对最最基本的生活，不分白天黑夜，任何时间对我来说没有差别、毫无感觉，没有任何力气，无力把自己从床上挪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无法挪到饭桌前吃饭、更不可能自己买菜做饭联系他人……好像做任何一件事、挪动自己一点点都要耗费巨大的精力，而且所有耗费的精力都无法从任何渠道补充进来，也因此不愿意做任何事，基本是依靠时间的力量和人内在的某种求生的本能慢慢恢复。去医院看过后吃抗抑郁药有用但感觉得到的是一种不真实的心情提升，因此也很排斥。
2分和1分的区别是，1分是徘徊在死亡或精神病的边缘，可能会永远回不了人间。2分的时候只要环境不恶化不变差，还是能够回到正常人世界。
3分，常年在这个情绪值，打不起精神，总想要躺着、十分无聊、感受不到价值感和意义感，可以照顾自己的基本吃饭、睡觉、做简单家务、上网无目的的瞎逛，但难以做其他难度稍大的事，比如社交、做好吃的或者买好吃的、整理房间、娱乐、看电影、看书、主动有目的的上网等，这些对我来说都太艰难，所有其他事情要么对我是巨大消耗，要么需要很大的能量来启动，而我不具备，偶尔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又要花很长时间恢复精力，比如应对朋友。非常容易因生活中不起眼的小事、一点点风吹草动导致崩溃，回到2分甚至1分，每次崩溃都需要不少时间来恢复。
3分和2分的区别是，2分基本生活无法自理，3分可以自理。
4分，常年在这个情绪值，能感受到自己极度的挣扎，既想要自己过得好一点，又感到力不从心难以做到。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很容易掉回3分甚至2分，大点的挫折就需要很长时间消化，各种小事都是沉重的负担，比如信用卡医保卡社保卡手机套餐网络等涉及的各种杂事琐事、比如日常的厨房下水道堵、电动牙刷电池老化、一些书想捐掉、家里有跳蚤想喷药等等等等，即使想简化自己的生活，而“简化”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沉重的负担，想要断舍离、想要学习管理自己的生活、管理时间，而所有的学习、所有的这些挣扎本身都很沉重、很困难，反过来还会因为自己无数次的失败而感到十分挫败、对自己非常失望、没信心、习得性无助、觉得自己非常差。这种挣扎基本就是我的人生最常处在的状态。
4分和3分的区别是，3分只是能勉强保持活着而已，不产生任何希望，4分的时候开始有一点点希望和动力想要活得好一点。
5分，在遥远的人生早些年有一些时间段能到这个情绪值，比如，处在充实而忙碌的学习、工作状态时，虽然紧张但能感受到一些成就感、满满的充实感，能感到一点满足和幸福，能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5分和4分的区别是，4分的时候无法从当下正在做的事情中获得满足，5分的时候可以。4分时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扰，5分时目标明确，能够应对或者排除干扰。4分时容易因为挫折而放弃，5分时能面对困难坚持到底。
6~9分，存在于遥远的人生早年某些时候，或者偶尔出现意外好运、或者满足了某些内心的需要。比如，完成了作业或者工作之后，很放松的时候；比如狂奔赶公交车的时候司机稍微停着等了我一下；比如，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旅游看到了印象深刻的美景；比如，看了一场深有共鸣的电影、看了一本深受触动的书，会因此产生深深的满足感。比如，一个关心我的老师跟我谈未来，比如发生了很好很值得高兴的事，考上大学、换了个好工作等，会有完成了阶段性目标的成就感，会燃起对新生活的希望。比如意外中奖，而且对奖品挺满意。等等……
6~9分和5分的区别在于，5分的时候比较紧张，6~9分相对放松，5分时并不享受愉悦，6~9分会有不同程度的享受愉悦感。
10分，狂喜，超出预期的意外之喜，可遇而不可求，比如某件事难度极大但我远超预期的完成了，比如游戏通关，拿到了超预期的offer，遇到一个极难的问题大家都束手无策时，我绞尽脑汁解决了，比如看了一部电影太出乎意料的好看了连续看第二遍恨不得安利给所有人……这些都会产生极大的内心满足。
10分和6~9分的区别在于，6~9分在某种程度上是可控的，10分的状态是不可控，可遇而不可求。
在尝试描述5分及以上的体验时，基本上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可能更新、补完整。

欣潼旱 · 2021-10-24 05:40:36

不喜欢过年过节，尤其不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春节，因为会有仿佛全世界都是幸福团圆，只有自己困在泥潭中的感觉。

做任何事没有强有力的后盾。同龄人或者其他长辈会觉得自己懂事成熟，实际上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没有率性而为之后能收拾残局的背景。

对于家庭只有同情，怒其不争，没有亲密的爱意。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自己不会出生。

生的事枚 · 2021-10-24 12:03:27

在一个买房子成家立业都要靠六个钱包支援的时代，一个人，如果能有不靠家里，完全自力更生的想法就很不容易了。
而原生家庭很糟糕的人，基本上就是，每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学业或事业刚要有一点转机，就要奔向光明前程的时候，原生家庭“恰到好处”地跳出来拉了你一下，让你正好跨不过去那一道坎，一切又都被拖回原点，重来。
负重前行，很多人都能接受。
大部分遭受原生家庭拖累的人，无法接受每次有希望转机的关头都被原生家庭一棍子闷死，那种堆积了很久的希望，一次次被浇灭的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比如王奋斗和白非立的舅舅，人人都笑白非立，人人又都曾是白非立，而很多人的身边，也都曾有过一个和白非立王奋斗的舅舅一样的亲属在有意无意地左右着自己的命运走向。

原生家庭很糟糕是种什么体验？-1.jpg

也许，这就是生活。
也许，这才是命运。
王奋斗求变记（1）
白非立上进记（1）

断翅小蝶研 · 2021-10-24 18:39:38

我今年大学
对于我的原生家庭，我能想到的只有争吵，可能上一秒还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下一秒就不知道那句话不对引得音量忽然高出一倍
在我的学习生活中，我妈是奉献最大的一个，这点我承认，照顾我饮食起居
除饮食起居之外，我妈不能在我的学习中起到任何帮助，但她却有种天生的领导基因，喜欢对任何事指手画脚
你们能想象吗，在你思考一道数学题，或是静下心来读一篇语文或是英语阅读时，你的耳边总会有一个声音：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老师讲的都会了吗？”“这怎么想这么久还不动笔？是不是不会？真不知道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这些问题层出不穷，你答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
这些问题只要用任何一个让我妈不满意，她都会陡然拔高音量，把我臭骂一顿
她想要一个答复，我想要一份安静，所以我在初中时期就有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我进房间会锁好门，不再对任何人允许进入
我获得了一个独立且安静的空间，我妈也对我更加不满
我妈性子急，说话也不好听，所有问题只要谈到第三句话，音量升高，说出什么不干净的词，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躲进自己房间，锁上门，她就会“咣咣”踢着我的门，破口大骂
我小时候也是听不得半句的过分的话，我和我妈常常吵架
我爸，我的外婆，家里的长辈都会劝我，让我服个软，让我闭上嘴
后来我也常常会向我妈认错，但我的服软我的沉默会换来我妈更多的挖苦，阴阳怪气的嘲讽，从第一天到第二天，再到一个月后，我妈还是会冷不防地提起这件事来，再把我从头到脚讽刺一顿
我妈喜欢翻旧账，用现在的话来说我妈同时还是个双标的人
她做错的事是不准别人再提的
“你是不是长能耐了？你妈你都这么数落，我看你是我妈，一天天没完没了”
不仅是对我，对我爸也是这样
我妈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她会哭着打电话哭诉，跟我爸吵架的时候会给我外婆、我爷爷打电话，跟我吵架的时候也会跟我老师说明情况告状
我是很不喜欢把事情闹大的，每次争吵可能只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的正式点，这属于家庭内部纷争，我妈总喜欢让外人来参与进来
而且我妈总会断章取义再添油加醋，我会在学校因为这个被老师叫去谈话，我在学校是自卑的，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的时候我妈虽然没有告过状，但总拿这件事威胁我
“我真应该把你这样录下来给你班主任看看”…等等诸如此类
我妈希望我能性格强硬，但又希望我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小时候我性格软，总因为一件事被骂，我到现在还能记得
我小时候总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任何时候，我会问可不可以去上厕所，可不可以吃饭了，可不可以看电视了…
我妈觉得我很烦，她会说不可以，我就真的听话的不会去做
我外婆抱着我去吃饭，带我去上厕所，帮我打开电视机的时候，我妈就会在旁边骂我
“真是生了一个废物，什么主见都没有，都赶不上残疾人”
后来我长大可能是骂挨够了，我学着自己做主，自己决定事情，我妈也会骂我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可真有主意，什么事不能问下家里人意见？像你这样自大听不进去以后迟早都吃大亏”
“小时候看个电视都能问一下，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行，还不如小时候听话”
我询问意见是我软弱没有主见，我自主决定是我叛逆又自大
我和我妈后来吵架不是特别频繁了，基本以我的退步告终，她翻旧账骂我我也闷头听着，我在家里开始沉默
少数吵架的时候，我基本会避免和我妈相处，吃饭我会把我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就会在外面骂，说把自己饿死没出息，什么后悔生下我，还有很多过分的话
我出去吃饭，她也会说我，说我没有脸，都这样了还知道吃饭，说我没有羞耻心等等
有一次高中假期，我实在忍不住了，饭吃了一半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我三天没吃过一口饭，出去倒过几杯水
第三天倒水的时候被我妈骂，我妈是个很极端的人，她觉得我把自己关在房间要不是三天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就是三天每时每刻都在玩，她觉得我是后者，又开始数落我，教育我高中时间紧迫
那次我印象很深刻，真的委屈的要死，三天不吃饭，就连出去倒水都要被骂
现在的我自卑，我对别人的几句玩笑都会多想，我敏感，我对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我会刻意去逢迎身边人的喜好，我没办法跟别人说些什么真心的话，我的世界里只有两类人，我和别人
从初中开始，我从网络上认识了一些朋友，偶尔会和他们倾诉，也只有披着一层相隔千里的账号，或是像现在有着一层匿名的保护罩，我才敢露出自己
在现实生活中的我，始终戴着一层面具

净土935 · 2021-10-25 04:49:58

十岁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

我妈再婚，有了新的小孩，多看我一眼都嫌弃。

我爸成天喝了酒就打我，为了不让我早恋，逼死了我初恋。

自那以后，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要跟他们对着干。

只有让他们都不好过，我才感觉自己像是在活着。

大年初四晚，我带着刑警队几个兄弟一头扎进镇上的酒吧，找一个 19 岁的女孩。
舞池里灯光昏暗，烟火缭绕，刺鼻的烟味和劣质的香水混在一起，一眼望去，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挤在一起乱舞，仿佛就是在这里过的年。
我从那些紧贴着的身体和蒸腾的怪异味道里费力地挤过去，边挤边喊女孩的名字，招来不耐烦的声音和眼神。
舞池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毛衣、紧身短皮裤的女孩正跟着旋律跳得起劲，她披散着长发，癫狂地甩来甩去，时不时还贴到旁边的男人身上来个面对面热舞。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女孩，赵楚楚。
没人知道她在这儿嗨了多久，她连大年三十都没有回家。
见我们来了，她跳下舞池，熟练地点着烟对着我吐了一个烟圈，不耐烦地说：「警察叔叔，找我有什么事？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呀。」
面前的女孩化了长长的黑色眼线，黄蓝相间的眼影，深红色的口红，在闪烁的灯光下颇有些诡异，怎么看也不像 19 岁。
我没有第一时间跟她说明来意，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连劝说带吓唬，硬是将她带回了局里，老老实实安顿在椅子上。
我费了一番力气才开口告诉她实情——就在她徜徉于酒精和舞池时，她的父亲赵大山刚刚杀了人，都是因为她和一个叫程涛的男人。
听说父亲赵大山杀人了，赵楚楚的第一反应是耸了耸肩，接着用一副懵懂无辜的口吻调笑道：「那你们赶紧去抓人啊，找我干什么？我可不会破案。」
女孩化了浓妆的脸此刻就像女巫一样，让我顿生厌恶。
她对自己父亲杀了谁、为什么杀只字没问。
我深吸一口气，问她，「你和程涛是什么关系？」
「我是程涛的情人，就是三儿——你们知道吧？就是这么个关系。」赵楚楚笑着回答我，好像真的在担心我听不懂，还慢条斯理地解释给我听，我却觉得有一股血气正往脑袋上涌。
我平复了下情绪，尽量平静地问下去，「你父亲知道你们的关系吗？他态度怎么样？」
话音未落，赵楚楚像听到笑话一样绷不住地大笑起来，「他的态度？他的态度有个屁用！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我是自愿的，我就是愿意给别人当三、当情妇！」
我被这个 19 岁女孩噎得说不出话。在那双嬉笑的眼睛里，我分明看到了最深的冷漠和恨意。
1
赵楚楚和程涛的事情，村里没人不知道。这几个月，赵楚楚几乎天天挽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起上街，让他买各种小玩意送她，有熟识的乡里打招呼，赵楚楚会趾高气昂地介绍自己，「我是他情人。」
程涛有老婆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哥哥前几年才二婚，妻子正是赵楚楚的亲生母亲李翠云。李翠云在赵楚楚 10 岁那年离婚了，再嫁以后，她带着楚楚一块去程家吃过一次饭，赵楚楚于是认识了她名义上的「叔叔」程涛。
程涛跟不止一个人讲过，那天是赵楚楚主动问他要的手机号，吃饭时还专门过来敬酒，「特意弯着腰让我看她的大胸脯。」再往后，赵楚楚热情得很，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两个人马上就搅和到一块去了。
赵楚楚刚刚成年，却和自己母亲成了妯娌，出了这种丑事，最上火的当然是亲生父母。李翠云好声好气地问赵楚楚到底喜欢程涛什么，赵楚楚就是说他对我好。李翠云还想劝，赵楚楚干脆不回消息了。
赵大山的处理方式更简单，就是拳头。为了躲自己爹，赵楚楚天天在朋友家住，还换了手机号，家里亲戚没人能找到她。赵大山虽然暴怒，但也拿她没有办法。
自己女儿这边油盐不进，夫妻俩只能去劝程涛。
大年初四当天，李翠云在街上碰到了一直躲着自己的程涛，苦劝程涛放过自己女儿，给双方都留点面子。程涛油嘴滑舌，反过来嘲讽李翠云管不了自己闺女，还说是「楚楚硬扑」，他也没办法。李翠云一着急，拨通了前夫赵大山的电话，找他帮腔。
赵大山让李翠云打开免提，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劝程涛，谁知程涛看赵大山忍让，被磨得没耐心了反而嚣张起来，直接脱口而出，「老子就是把你闺女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赵大山放下手里的活，一脚踢开脚边干活的工具，狠狠吐出七个字，「我这就去杀了你！」几人粗的树干在电锯下还不是任他摆弄，更何况顶多合抱粗个人？
初四当天下午，有不止一个人在街上遇见过赵大山，腰里别着两把刀，骑着摩托车。乡亲们问他干什么去，他就停下摩托车，一拍腰上的砍刀，认认真真地说：「我去杀个人，老子今天要杀死程涛。」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讪讪一笑，打着哈哈劝他，大过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没人当真，也没人多问，直到惨剧发生。
我们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即使见多了凶案，眼前的小院还是有点超出我的接受能力——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待拨开围观的群众、穿过警戒线，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中午吃的饺子还是从我胃里往上顶。
大门前的血迹呈喷射状，地上、门框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如射出的箭头一般，整个黄土的地面都被染成了暗红色。门里面，一个 30 来岁的女性躺在地上，头被扔在一旁。离她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具男性尸体，死状类似。
到处都是凝固了的血脚印，分不清来自赵大山还是垂死挣扎的受害人。但满目的猩红不断提醒着我：这里曾有一个发了狂的父亲，在大年初四，为了女儿挥起屠刀。
2
可血溅当场的并不是赵姗姗的情人程涛。
当天电话一撂，李翠云就意识到赵大山要玩真的了。她跟赵大山怎么说也过了十年日子，最清楚他的脾气，她一边打电话给程涛劝他赶紧跑，一边去拦赵大山，两人在程涛家门口碰上了。
赵大山一边安抚前妻，一边气势汹汹地砸门喊程涛滚出来。周围邻居都出来和赵大山解释说人确实不在，应该是和老婆孩子一块回娘家了。
赵大山一肚子火憋在心口出不来，又问李翠云知不知道楚楚在哪。这桩丑事归根到底是他们俩的，抓不到程涛，把楚楚带回去也行。
李翠云知道，赵大山今天这口气非出不可，得先让他缓和下情绪。她一口答应下来，主动带着赵大山去找楚楚，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楚楚的朋友陈兰家。
陈兰是楚楚在城里认的干姐姐，向来站在楚楚这边。赵大山两个上门找她要人，她反而抱起胳膊站在门口，替楚楚抱不平，「要不是你们俩离婚，楚楚怎么会落得孤苦伶仃，捡个程涛都当宝？」
赵大山脸唰一下涨红，本就在气头上的他握紧了手里还没来得及沾血的杀羊刀——
陈兰还在说：「四五十的人了，家也没一个，钱也没一毛，先管好你自己吧……」话音未落，李翠兰就意识到不妙，来不及阻拦赵大山的刀已经切开了陈兰的喉咙，鲜血溅了一地。
李翠云吓呆了，无意识地喊着「杀人了！」这一嗓门惊动了屋里陈兰的丈夫，男人刚往出走查看情况，就被妻子的惨状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赵大山提着还在滴血的杀羊刀，又将陈兰的丈夫几刀毙命，之后就逃走了。
我非常严肃地提醒赵楚楚，她和程涛的事现在不只是她自愿与否了，她的父亲赵大山在逃，而且带着凶器，状况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会继续报复程涛，甚至来找她、伤害她。
可赵楚楚不以为意，好像只对「程涛」两个字有反应，突然问我是不是程涛给了我们她的新号码。我承认了，捎带把程涛怂包软蛋的样子说了一遍，想让赵楚楚认清现实。
我们在案发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这个程涛，他躲进了一处小宾馆，打了两三个电话之后终于通了。听说是警察，程涛激动得都哽咽了，连声说警察同志救命。
我们建议他到派出所来，解释情况的同时我们也可以保护他，程涛在电话那头吓得直哭，「警察同志，你们来接我吧，太危险了！」
我心中暗骂这是个怂货，但人命关天，我们还是根据程涛发来的位置，把警车开到了宾馆门口。程涛在电话里反复确认赵大山没有跟过来，问得我们都快恼了，他才终于猫着腰从宾馆出来，唰地窜上车，把车门关死。
四十多岁一个壮汉，扒着车窗像老鼠一样四处张望，直到确认了赵大山确实不在，这才抬头冲我们谄媚地笑了笑。
安全抵达派出所后，程涛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舒展开了，他自来熟地跟民警们打着招呼，花蝴蝶一样转来转去要给我们打下手帮忙。
我把他喊进审讯室，程涛配合得不得了，说赵大山在村里老喊打喊杀的又不敢做什么，他有些看不上这人，就嘴欠了点，没想到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和赵楚楚的不伦关系他也认得毫不犹豫，还特别强调是赵楚楚主动勾引的他，在村里那么招摇也是赵楚楚要求的，「十八九的小姑娘正水灵着呢，猛不丁来一个非要巴着的，那谁也拒绝不了不是？」
但他已经想好了，这次肯定要断了联系。
村里人早就说过赵楚楚是个害人精，在这次的凶案之前已经「克」死了不少人，现在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
3
小村子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又紧张又亢奋的状态——
凡是和赵大山有过过节的人都陷入了恐慌，程涛的叔伯兄弟们，有点本事的都搬到市区租宾馆住去了，就连李翠云二嫁那边的亲戚也借住到了外地。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赵大山的事」，但又不敢真的谈论赵大山，于是纷纷骂起赵楚楚，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我们在村里走访调查目击者时，赵楚楚的奶奶伸出四根手指凑到我眼前，半是痛心半是害怕，哆哆嗦嗦地说：「四条人命，她害死了四条人命了，要是再算上『大山』，那可就是五条人命了。」
在无辜被杀的陈兰夫妇，和已是死罪之身的亲生父亲之前，赵楚楚还「克」死过两条人命：一个初恋男友，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大家都说赵楚楚「命是真硬」。
在楚楚的印象里，父母离婚之后，她就像一个被父亲乔装打扮好的礼物，一次次被送到母亲面前要表扬、做功绩。
组建了新家庭的母亲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孩，根本不想看见她，可赵大山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扭着她去。
每次带楚楚去见李翠云的时候，赵大山都是红光满面的，似乎希望前妻看到自己把女儿照顾得很好，希望她能为女儿感到骄傲。
她厌倦了这种生活，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之后在家闲了几个月就去镇上的皮子厂上班。就是在那儿，楚楚认识了小帅。
小帅瘦瘦高高的，虽然是农村人却长得白白净净，爱整洁、讲道理，比起在暴力和管制中长大的楚楚，小帅的性子好得甚至有些软，不打人，受了欺负也不还手，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的。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和赵大山完全不一样。
小帅对楚楚好的方式也很简单，给她买各种小东西，做不完的活儿帮着她做，她挨打了陪她聊聊天……这些把她当个人看的行为，对楚楚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认识小帅之后，她的梦里都不再出现小时候爸爸死命揍妈妈的场景了。
赵大山的拳头曾是楚楚和李翠云的噩梦。楚楚 10 岁那年，李翠云被喝了酒的赵大山打瘸了左腿，坚决地跟赵大山离了婚。当地风俗是离婚也不能让男人没了后，楚楚被留给了父亲。
她从此成了父亲手中唯一的稻草。
但被父亲越攥越紧的楚楚，眼下恨不得 24 小时都能跟小帅呆在一起。
好景不长，赵大山很快从庄邻口中得知楚楚谈恋爱了。楚楚才十五岁，这把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赵大山跑到厂子里大闹一场，把小帅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没收了楚楚的手机，把她关在家里。
他还去小帅家里闹，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开始只是叫骂，后来直接冲进屋里乱砸一通，电视冰箱也不放过。小帅的父亲拦着不让砸，被赵大山一脚踹翻在地。
小帅的父母觉得是自家儿子欺负了人家闺女，自认理亏，一个劲跟赵大山道歉。他们也把小帅关在家里，但管不住两个小孩想着法儿地互相联系。
每次喝醉酒赵大山就会到小帅家闹一通，还跟小帅父母放话，以后见他们一次打一次。赵大山力气大，又不要命，搅得小帅家鸡飞狗跳。忍不住时，小帅的父母也报过警，但这种家务事警察也只能来调解一下。小帅的父母身上时不时还会挂彩，上街都会被村里人笑话。
事情在赵大山偷翻楚楚手机发现两个小孩睡过后达到顶点，楚楚才十五啊。
赵大山怒气冲冲地来到小帅家又砸了一通。小帅当时不在，回来就看见妈妈啜泣着收拾，爸爸蹲在堂屋门口一个劲抽着烟，四十来岁的汉子愁得偷偷抹眼泪。心思细腻的小帅瞅了半晌，夜半时分，留下 7 个字：爸妈、楚楚，对不起。
随后喝药自杀了。
4
警察找到楚楚时，她还在家里跟赵大山干仗，听说小帅喝了药，反应了半天才开始哭，闹着要去见小帅。赵大山蒙了一会，就是不让楚楚去。
家里人轮班看了她一个多月，赵楚楚的奶奶颤颤巍巍地说，还不是为了她好？年纪轻轻见识浅，跟她那个小男朋友一样发疯自杀了怎么办？
母亲李翠云也和我絮絮叨叨赵大山这些年对楚楚的好，我忍不住问她，你知道赵大山也打楚楚吗？李翠云看着我，表情很茫然，反问我，「老子打女儿，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这种「好」宿命般地从李翠云身上传到了女儿赵楚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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