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缺席的女性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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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 Z) N+ k- V p1 v7 `+ F: N$ hQ:为什么鲁迅先生在呈现《伤逝》时,要将叙述的权利全部交付给涓生?为什么这个故事是一个男人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而不是涓生和子君两个人的叙述?
& |" r X% `' {0 K* {4 R& r' yA:为了让我们在涓生的单人表演中,既看到他的悲哀与悔恨,也看到他“隐秘的心机”。在这样的叙述方式中,子君是被剥夺了话语权的,读者所看到的子君,完全是由涓生视角呈现的,而涓生的视角却又未必是可靠的。& _, A& u5 a( h: [5 }$ i
一、涓生的手记:片面叙述视角中模糊的女性
3 B r& q) e0 L. L2 j《伤逝》以涓生手记的形式呈现,这种单方面的有限视角使得子君的形象显得模糊、零碎且不可靠。在《伤逝》一文中,涓生是作品内部故事的叙述者,而子君是被涓生叙述的对象,其情状由涓生描摹掌控。在涓生对子君的刻画中,子君的形象与其说是圆满的、立体的,不如说是单薄的、平面的。从一开始对子君外貌的描写就可见一斑:“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只有片段性的描述,而无整体气质性的概括。在涓生和子君的相处过程中,我们只能得知子君一个大致的行为,而无法得知其具体动作与心理活动。 % D; V/ t6 e$ b
即便是这样模糊的描述,也未见得准确。涓生在文中表示:“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这隔膜的存在,证明涓生并不能做到完全地理解子君,他对子君内心的把控可能没有他手记中所貌似地那样准确——也就是说,涓生口中、回忆中的子君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子君。 - e5 n$ f. T: U( J
另一方面,文中所隐含的鲁迅先生对涓生的“不信任”态度也提醒我们对涓生的叙述持保留意见。《伤逝》的副标题是——涓生的手记。倘若涓生是唯一叙述者,那么这个副标题应该叫“我的手记”。因此涓生是作品内部的叙述者,在作品之外还有一个叙述者,一个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观察者——鲁迅。在阅读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有时涓生的态度与鲁迅先生的态度并不完全一致:我们可以听见当涓生沉浸在“悔恨与悲哀”中时,鲁迅先生所发出的冷哼。彭在钦指出:“自传性质的感伤笔调和浓烈的悲剧气氛使得读者对叙述者的价值评判逐渐走向认同,但反过来,副标题的存在却从一定程度上拉开了读者和叙述者的距离。鲁迅用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使得读者同情涓生与子君的爱情,为子君感到惋惜,但同时,读者又不自觉地厌恶涓生的懦弱。”按照查特曼的理论,鲁迅属于“缺席的叙述者”——这个发现了涓生的手记并将它公布出来的人,虽然并不易发现,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鲁迅先生所隐含的态度似乎在提醒我们:这样一个懦弱的涓生,他所呈现的手记也必定带着辩白的色彩。涓生的叙述中一定存在着粉饰的成分,而这些粉饰的白漆也许就磋磨了子君作为角色的真实内心。4 f. B7 n! P( D6 y; e& x
二、起于情爱而止于情爱:统一与不统一的女性 * d8 H- X) ^2 T1 S/ X
1、 不统一的女性
* ^1 t# e( K( ?/ T2 U在《伤逝》中,子君的思想性格在与涓生同居前后出现了巨大的反差,几乎判若两人,这似乎让我们觉得,子君这个角色没有那么连贯、统一。同居前,她可以让涓生“骤然生动起来”;她可以大声疾呼:“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她可以对“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全不关心,“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同居后,她却变得怯懦了,只会沉默地煮饭、养狗、喂鸡;她让涓生感到“无趣”,只得去图书馆逃避。在涓生的眼里,她仿佛突然从新女性变为了旧妇女。 ! D+ a6 U/ M' `" k6 w3 V
这种“突然的改变”,或多或少和涓生请求宽恕、寻找借口的心理有关。文中对子君的不满在手记中有所体现:
& V! y0 O0 T# F3 \% Q她近来实在变得很怯弱了,加以每日川流不息的吃饭,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 " }# ?" u2 I* o# A
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宽广得很。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但子君的识见却似乎只是浅薄起来,竟至于连这一点也想不到了;
4 P9 U8 i8 j) g& X& |她的勇气都失掉了,只为着阿随悲愤,为着做饭出神;然而奇怪的是倒也并不怎样瘦损; 这些文字的辩白下隐含着这样的逻辑:她变了,她变得不再惹人怜爱,我无法再忍受下去。我的不爱,我的坦白是合情合理的。至于回娘家,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涓生在一个请求宽恕、自我忏悔的语境下对子君加以贬损,是希望在某种程度上证明自己的正当性——不爱子君的正当性——或者说是间接造成子君死亡的合理性。在这种动机的影响下,涓生自然会将婚后的子君描绘得“万般不是”,从而造成了文中子君同居前后巨大的差异。虽然我们要承认,子君在同居前后势必在性格上发生了改变,然而这种改变可能并没有手记中所描述的那样明显。 2 E, G" `0 s% K+ A
2、统一的女性 ' _ I3 ]% x5 K5 n" T
然而,如果我们仔细挖掘,我们会发现子君的角色其实是具有内在统一性的——那就是爱。子君的所作所为都始与情爱而止于情爱。子君的勇敢是因为爱,怯懦也是因为爱,这勇敢和怯懦是一致的。让我们暂时跳出五四的文本,仅从情爱的角度来理解《伤逝》,把它当成一个简单的私奔的故事来读。子君愿意离开“父之家”和去往涓生的“夫之家”,未必是想要反叛封建礼教,而仅仅是想和涓生在一起。同居后,子君找到了家庭的归宿,她希望能保持这份爱与稳定,因而显得“满足”、“怯懦”。在涓生承认自己不爱她以后,子君“毅然走出这冰冷的家,而且,——毫无怨恨的神色”,可即使在最后,她也留下了“两人生活材料的全副”来让涓生继续生活。子君因而爱而进入这个家,又因为爱的失去而离开这个家。 5 q, i& h4 u1 t
我们甚至可以说,子君的“新女性”形象是在她做出了挣脱传统束缚的行为以后,涓生或外部赋予给她的。在同居以后,子君最爱的活动,并非是谈“娜拉”,而是听涓生复述对自己的爱。是涓生对子君的爱,给了子君面对困窘生活的勇气。那么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子君甚至根本无意于新思想,而只关注爱?子君对新思想的接受,也不过是因为那是她所爱的涓生教给她的而已。宋剑华指出:“作品在塑造子君这一人物形象时,几乎闭口不提子君接受涓生思想启蒙的精神变化,而是竭力去表现涓生早已淡忘但她却依然执著的爱情记忆”:, q7 ]. h; T# o+ T6 Q3 S- c
她却是什么都记得: 我的言辞,竟至于读熟了的一般,能够滔滔背诵; 我的举动, 就如有一张我所看不见的影片挂在眼下,叙述得如生,很细微,自然连那使我不愿再想的浅薄的电影的一闪。 从西方世界引进的新思想是一只高速而来的球,要接到这个球,必须要敢于接住这个球,把这些新话语转化为自己的血肉。一个不合格的接球手往往还没有做好相应的思想准备。如此而言,微笑着点头、单方面接受的子君显然是一个不合格的接球手: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贯彻她的名言“我是我自己的,你们谁也没有权利干涉”。可是如果子君根本无意于新知而只关注爱的话,那我们便不能说她是一个失败的接球手——因为她本就不想当接球手。也许子君为的并不是所谓的西方新思想,仅仅是一以贯之的爱,只不过西方新思想恰好为她提供了爱的可能性。 # ]8 z- l0 ~: O, Y; c
三、爱情的双向失去:清醒自知的女性 9 c* ?* c0 M1 z F
由于涓生的声音淹没了子君,子君在这段故事中的情感变化也是隐晦的。子君清楚地感受到了涓生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并且也慢慢失去了对涓生的爱。尽管在日常生活中,涓生对子君的批判大多是无声的腹诽,然而女性在情感方面具有天生的细腻,即便是男性仍然爱着,女性也往往具有猜忌的共性——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对于涓生日益冷淡的态度,子君难道真的一直是无知觉的么?
4 U1 D4 g$ i( m8 T* ~* {3 K7 J她似乎将先前所知道的全都忘掉了,也不想到我的构思就常常为了这催促吃饭而打断。即使在坐中给看一点怒色,她总是不改变,仍然毫无感触似的大嚼起来。 子君喊涓生吃饭,涓生却因为子君打扰了他的创作思绪而不高兴,便“在坐中给看一点怒色”。涓生眼里的子君 “仍然毫无感触似的大嚼起来”。可是后面还有两个字:似的。子君当真是毫无感触么?或者是明明有所情绪却不表达——或许她只是想用温和应对来减少和涓生的冲突。
5 l: L- e% V4 f' z, G6 M* M0 J' o: `子君与涓生同居后,就常常独自回忆或让涓生和她一起回忆最初的情况,沉湎与此。结合日常生活而言,需要回忆的往往都是已失去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爱已经渐渐失去了活力,让子君渐渐失去了兴趣。 ; k) j! Z1 ]+ n5 a! N8 _% r
在记得有一夜,子君的眼里忽而又发出久已不见的稚气的光来,笑着和我谈到还在会馆时候的情形,时时又很带些恐怖的神色。 我知道我近来的超过她的冷漠,已经引起她的忧疑来,只得也勉力谈笑,想给她一点慰藉。然而我的笑貌一上脸,我的话一出口,却即刻变为空虚,这空虚又即刻发生反响,回向我的耳目里,给我一个难堪的恶毒的冷嘲。子君似乎也觉得的,从此便失掉了她往常的麻木似的镇静,虽然竭力掩饰,总还是时时露出忧疑的神色来,但对我却温和得多了。 当涓生已经决定要“坦白不爱”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的时候,子君却突然又喜欢回忆起往日在会馆时候的情形——在涓生还喜欢她的时候。所谓“恐怖的神色”,便指的是一种忧惧。这种忧惧与其说是对失去涓生的忧惧,不如说是对失去爱情的忧惧。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线索拼凑成了子君忧惧的理由,指向涓生已不爱子君的事实。子君所做的,就是通过这种态度上的“温和”来保持生活的稳态,保持表面的爱情。 % R8 k9 X% q1 [. s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们爱情终结的时候,在涓生坦白不爱的时候,也并不是涓生提起的,而是子君先提起的:“但是,涓生,我觉得你近来很两样了。可是的?你,——你老实告诉我。”在问话之前,子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而在涓生说自己已经不爱子君以后,子君才显得格外冷静——“我同时预期着大的变故的到来,然而只有沉默。” / f' w' s+ P; m# m2 J. p) J
在传统的对于《伤逝》的解读中,我们往往会将子君视为一个“被抛弃的女性”,其隐含意义是:涓生抛弃了子君,而子君仍爱着涓生。我想提出另一种可能:在涓生变得不爱子君的同时,子君对涓生的爱虽不至于消亡,但也变淡了。吸引力的降低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在子君与涓生同居之后,在涓生觉得子君无聊时,涓生对子君的吸引力也下降了。在涓生眼中,和他读书、散步的子君是可爱的,喂鸡喂阿随的子君是不可爱的。在子君的眼中,涓生在会馆时讲娜拉,显得他“新”且有智慧;然而同居后他还是讲娜拉,却有点一成不变了。因为涓生的正确性来自于“外来的权威”而非其内心,所以他所讲的“娜拉”不过是高头讲章,没有灵魂,“娜拉”的论述第一遍听来振聋发聩,而十多遍后就自然就了无生趣了。在除了“娜拉”之外的真实生活中,涓生觉得子君日益身陷日常生活而庸俗不堪,子君也看到了涓生不做家务的懒惰、挣不到钱的无能和不负责任的逃避: 4 o( q( L3 A& h5 h {8 k
况且还要饲阿随,饲油鸡,都是非她不可的工作。我曾经忠告她:我不吃,倒也罢了;却万不可这样地操劳。她只看了我一眼,不开口,神色却似乎有点凄然;我也只好不开口。然而她还是这样地操劳。 比如这一段,非她不可有两个含义:一是家里没有钱,请不起雇工,二是要做也只能子君做,我涓生不能做。子君“只看了我一眼,不开口”,不开口的子君心里也许想着:我不操劳又有谁操劳呢?难道我真不做饭你也真不吃?原本的子君因为爱情而被蒙蔽了双眼,看丈夫只有千好万好,随着爱情的渐渐失去,她也渐渐看到了涓生的缺点。只不过子君只是不开口——也许在涓生腹诽子君的同时,子君也在腹诽着他。在这样一次次的不开口中,再炽烈的爱也终究会慢慢冷却。 " y' C) x P( y; L9 |- g
四、未被爱过的被启蒙者:低等的女性 $ i$ l# W9 b- m: k- B- F# x
《伤逝》的悲剧展现出了男权社会甚至是权利社会共同的悲哀:创造者与被创造者都是不自由的。子君和涓生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涓生是拯救者、创造者、地位高者,而子君是被拯救者,被创造者,地位低者。
, z/ J2 E* `7 M) M; h* Z" y在爱情的伊始,涓生为何会爱上子君呢?也许涓生喜欢的不是子君,而是自己的想法在子君身上的回声。《伤逝》可以被理解为对造人神话的反省,涓生是创造者,他通过自己的实践创造出了子君这个新生的主体。子君的诞生让涓生感到震动和狂喜,不仅是因为子君从封建的旧家庭中走了出来,更是因为子君是涓生的意志和力量的体现。李国华认为:在子君之前,“我的语声”缺乏作用对象,而子君来了之后,“我的语声”才能发挥作用。更何况,子君对“我的语声”的反馈总是赞同和好奇,这就使得涓生的生活不再“寂静和空虚”。涓生可以通过子君的反馈找到自尊和自信心,从子君的反馈中构建自己强大的主体性。因此,涓生之所以爱上子君与其说是因为子君可爱,不如说是因为“我的语声”可爱。人物涓生爱上的不是子君,而是“我的语声”的回声,即涓生自己。涓生所爱的是自己的想法在子君身上的体现,是自己的创造物。他和子君的交流是单向的,涓生只需要子君的点头和倾听。子君的独特性、内在性,其主体人格如何,涓生并不关心,也并未努力去探寻。这种对人的主体性的忽略对爱情而言是致命的,因为爱情是以尊重对方的主体人格为前提的。李林荣认为:从会馆破屋走向吉兆胡同的这条生活通路,对涓生和子君而言,根本上是靠知识和思想等硬梆梆的、浅表形态的理性经验的共享来维系、充实和推动的。真正为持久稳固的爱情所必需的那种富有包容力和化解力的深沉情感,却恰在这里告缺。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夸张的说——涓生并没有真正爱过子君。 ' E% P9 w- a8 r3 @- f+ b0 p8 e
在他们同居后,涓生想要的爱情是“精神性的爱情”,而非“世俗的爱情”。在涓生看来,日常生活与人生要义是分裂的,理想的爱情是与“俗世生活”相剥离的,所以操持家务的子君才会显得不可爱。我认为,涓生对于“精神性爱情”的追求很有可能来自于他所推崇的“西方话语”。早在古希腊,就有所谓的“柏拉图式爱情”,即精神性爱情的传统。尤其在中世纪的西方,骑士的“典雅爱情”也强调了爱情纯粹的精神性。这种精神性爱情的前提往往是将女性神圣化,将他们的爱人视为最美丽、最崇高、最圣洁的存在。然而涓生一方面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启蒙者的态度来看待子君,让她来做日常中的洒扫除尘的鄙陋之事,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够成为平等的,甚至更高的精神对象,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建立在庸俗生活上的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永远也无法满足涓生对爱情的期待。
0 I$ m: W: V% S3 F4 j+ U0 ?/ z如果说子君是由于被启蒙者的身份,失去了作为个人的主体性、失去了“自我”,乃至失去了爱情和生命,那么涓生作为启蒙者,也同样失去了很多。作为先觉者的自负让涓生变得敏感,让他在这个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四处碰壁,生活艰难,让他在新的形态观念与旧的日常中徘徊挣扎。汪树东指出,涓生是以一种对抗的方式来理解世界和人生的,涓生与世界的关系极为紧张,因此他时时感受到人们的“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在情感上,他也被这样一个“创造者”的身份所束缚,永远无法找到建立在平等状态上的爱情。在这样的一次次失落下,他会颓废、疲惫,甚至成为一个虚无主义者。乐烁认为:将涓生对子君之悔解释为男性忏悔是完全可以的,由此认为《伤逝》具有对两性不平等历史中直接的男性责任进行反思与自责也是合理的。
0 G1 t- b j) q& M9 O; y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来探究作者的写作意图,我认为鲁迅先生大约是想提出一种“批判的批判”,将自我行为与自我意识脱离,从而进行自我审视:他既倡导新思想的传播,又批判不彻底的新思想传播。他希望人们能够追求新思想,可是又不希望人们像涓生一样被“新思想者”的身份所束缚。
7 y$ a4 M) L- x$ R7 I( o2 u如果涓生不是一个“伪士”,而是“第二次启蒙”后的革新者,那么他和子君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一开始我认为是不行的,因为他们的生活矛盾并没有解决:没有钱,没有雇佣工,子君仍然会陷于困窘的日常生活。然而我现在认为,经过二次启蒙的涓生,大概可以从天堂重返他所居住的陋室。他可以理解生活的复杂性与真实性,他将懂得他所一直期待的远方是由脚下而达到的。他将不受创造者的束缚,也不会将束缚施加于子君的身上。对这样的涓生而言,精神性与非精神性的爱已经不再是一组矛盾,子君的“人间性”也不会再让他难以忍受。如果是这样,也许涓生和子君的故事会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