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原150师448团副参谋长付培德在法庭受审时的最后陈述（上）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6-27 17:28:19

绝境还生的付培德
这是原150师448团副参谋长付培德在军事法庭受审时的最后陈述，付培德全文脱稿口述，以下是书记员记录的全部内容（文中黑字部分为笔者注释），原文如下：
简单陈述
我叫付培德，一九六一年九月入伍。曾任原陆军50军150师448团副参谋长、团党委、军党委委员。一九七九年三月参加对越作战，在回撤战斗中，由于少数上级领导的错误指挥，使全团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损失惨重。
具体错误有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我团在师首长的直接指挥下，违背了上级的命令，改变了行动路线及方向；
其次，师先头营前进时遭敌侧击受阻，全团被阻在一个半山腰上，整天时间既不前进，又不撤退，贻误了战机；
第三，在不明敌情、地形和我情的前提下采取仓促的错误行动。
在撤退过程中，我的任务是带领七连并指挥一营掩护大部队沿公路撤退，而在他们三番五次的错乱指挥下，不仅令我离开七连去一营高地，且黄昏时又被团指叫到团指挥所，再一次改变任务。当我到达团指挥所时，团政委李兆碧指着地图给我下达命令，让我马上带一连和八连去攻占左侧大山。在既没有战斗组织准备的时间，也无战斗保障的前提下，我们仓促的投入了战斗。同时，为了减少部队行动暴露的风险，在整个夜间行动中，团指还不准我们作任何的行动标志，且与我中断了无线电联络。
当我带一、八连遇敌后，部队被打散，一连不知去向并与我完全失去了联系，八连人员失散后被包围。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我们激战了七个昼夜，人已疲惫不堪。，最后，部队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战斗力。为了保证有人能活着出去回到祖国，把情况带回去的目的，八连连长刘兴武把附近的几个人找到一起，分析了当时的情况，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一、是坚持到底等待救援，直到最后一口气；二、保证有人能活着出去回到祖国，把情况带回。
三月十八日，我们决定由当时尚有一点力气的四排排长带2名战士下山，为最后的突围创造条件。其任务是：一要摸清敌情，搞水上山，为最后的突围创造条件；二是此举不成，一旦被敌抓住，不许投降，不准暴露山上情况，设法调开敌人，寻机逃跑，争取活着回国。但行动失败。
时至三月十九日上午，敌向我实施了毁灭性打击，在敌直接炮火的打击下，不仅有人负伤，且所剩数人均被打散，部分人员落入敌手。
此后，我和3营通讯员分别于下午四点左右落入敌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也当了俘虏。但我无任何目的与动机，也无任何的组织与指挥，更无任何叛离的意思，这就是事实，是真实的事实。
具体过程陈述
1979年3月5日，华国锋向全世界公开宣布我国从越南全部撤军。448团于3月6日在广西宁明集结并向越南境内进发，按团编序列为二营、三营、一营的梯次于下午五点从集结地出发。因只有三营准时到达了集结地，则临时变成三营为第一梯队先头营，由师侦查科李参谋和我同乘第一辆汽车引导部队向越南境内的预定地域开进。（此时，作战指挥既为后来的混乱埋下了伏笔）
七日晨，部队到达越南高坪扣顿地区，部队全员下车就地待命。不久，关副军长随后后续部队赶到。
团政委李兆碧传达了上级的作战任务：二营到朗登担任阻击，一营、三营随449团、450团于朗登西北担任搜索任务，要求我团于当日赶到打沙、那豫地区。接受命令之后，各部队立即带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部队还没有赶到预定地点时就停止了前进，并在那豫以东的吞片地区附近公路的西侧山地露营。（各级指挥的衔接已经出现了问题）
按团党委预先的决定，胡庆忠副团长和龙德昶副政委带二营为团的主攻营，王廉智副政委和我带三营为助攻营。可在八日早晨的时候，李政委却令我带七连、胡副团长带四连担任前卫，在前面交替掩护前进，同时交代给我们说：沿途都是友军。当时，我在现场指着地形，给所到的几个连队的连长下达了作战任务：四连为正面进攻；七连为右翼进攻，占右侧大山，保障正面进攻；五连为左侧穿插，断敌退路；六连、九连为预备队；三炮连在战斗打响前三分钟，向对面山上实施火力集袭。战斗打响的时间为12点。
任务下达完毕，我对胡副团长说：你向团指报告，同时汇报我阵地区内敌情，我到前面指挥。
在四连迅速夺取第一高地的同时，七连已经攻占了右侧大山，阻挡了敌人的反扑。我在一号高地上亲临指挥，随四连向敌发起猛烈进攻，在夺取二号高地的战斗中，四连副连长牺牲，三炮连的炮弹也已打光，部队前进受阻。此时，二营长向我报告，请求带预备队上。此时，五连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于是我决定启用预备队向二号高地攻击。正待我下达作战命令时，二营长又向我报告说：团长命令停止进攻，就地构筑工事组御。此后我回到三营指挥位置。（指挥无序，任务开始混乱）
次日（9号），在团指的组织和指挥下，部队夺取了二号高地。此次战斗，我担任右侧进攻的指挥，同时指挥团炮连，对敌实施火力集袭，准确的摧毁了敌暗炮阵地。七连在右翼进攻中行动迅速，很快就越过了公路，并在接近一个村庄时发现了敌情。宾副营长向我请示：村里有敌人活动，怎么办？我当即令他将其全部消灭。但此刻，我们发现正面进攻的部队（4连）已经开始迅速向后撤退了。宾副营长又问我：他们都撤下来了，我们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七连不得不放弃进攻的机会，随四连后撤。在夺取二号高地后，部队应向朗登方向继续发起进攻，但为什么中途返回，且又无统一的指挥？
八日黄昏的时候，团指令我到指挥所汇报前面的敌情，我就向师李师长、魏副政委、团长、政委汇报了敌人的主要兵力在朗登左侧山上的情况，随后团里决定九日向朗登方向进攻。既然九日的进攻方向是朗登，为什么中途撤回，且整个行动又无统一的指挥？
十日在团指挥所，李政委告诉我说师长叫我带师侦察连经七连阵地，在天黑前插到敌纵深，但没有向我交代具体任务。当我随师侦察连赶到七连高地后，师侦察科丁科长又叫我在七连高地指挥，不用跟他们纵深了。这次的意图是什么，我的任务是什么，与侦察连是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明白！而后师侦察连在夜间的行动中又中途返回，这又是什么原因？
十一日上午，二营高地出现敌情，团李政委令我到二营高地负责指挥。黄昏时，王廉智副政委令我返回三营指挥所向我传达了团里的命令：我带七连指挥一营于十二日晨七时前撤离阵地，掩护大部队沿公路撤回。
十二日早七点半左右，二营全部撤出阵地。当我带着七连准时赶到公路上的时候，发现对面原二营高地上到处都是乱扔的东西，而且整个部队不明原因的全都滞留在公路上压着不动。
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弄清楚情况后才能行动。于是，我给七连长李福荣交代注意控制阵地、严密监视敌情后，到前面去了解情况。可到前面一看，部队并没有按要求沿公路撤退，而是在向左侧山上走。我上山后，遇到了高立华参谋长，我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说不知道。再往前走时，又见到了团李政委，他对我说：你到前面来干什么？赶快到一营去。于是我到了一营指挥所。在指挥所里我遇见了郑信友营长，他对我说：我们已经沿着公路走好几公里了，为啥又叫我们返回？
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们就这样毫不知情地在高地上待了一上午。下午，李绍文团长等几人来到一营高地，说是勘察地形，选炮阵地。但什么也没跟我们说，看了不一会儿就走了。到了黄昏，团指命我去指挥所，沿途见机关人员都挤在半山腰上，情绪低落，都在说这次完了，要死在山沟里了。我对他们说：你们怕什么！我不是上来了吗？
到团指，李政委指着地图给我下达任务，他说二营前进受阻，被敌人的火力压在了山沟里，要我带一个连去攻占左侧大山。
他说：你带哪个连？
我说：我要7连。
他说：7连下不来，现在只有8连。8连去过山脚了解情况，干脆1连也给你，攻占后由1连控制大山，你带8连到朗庄。在确定谁跟我去时，曾本恭股长说他跟我去，李政委不同意，叫陈鹏参谋跟我去。我说夜间行动为便于指挥要求部队作标记，但贾副师长不同意。快到出发时间了，我还不知道8连和1连的人在哪里。在去往8连阵地的路上时，8连长来了。我一边走一边向他询问情况并交待任务。
到了8连，我抓紧时间向骨干做任务交待，其具体任务由8连长落实。1连的任务则由1营长进行交待。
到了出发时间，1连赶到了。我问1连长李和平，任务明确没有，他说明确了。整个部队在密林里摸索行进，当我们赶到左侧大山脚时，我命令重机枪准备掩护，1连从正面向大山呈攻击队形搜索前进。
山上没有越军，看着1连上去后，我带8连向朗庄继续前进，在行进中，前面突然枪声骤起，8连卫生员罗国政跑回来向8连长报告说副指导员牺牲了，叫我们派人去抬。当行进到了一个山的垭口时，部队再次遇敌。8连副连长王立新带着1排冲了过去了，但后面的部队却被打了回来。（部队被切断）不久，通讯员收到1连步话机呼叫，报告说他们上山后找不到连长李和平，我叫他迅速找到1连长，然后向我报告，我们会很快向他们靠拢。
此后，我们就彻底与1连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收到过1连的任何信号。与此同时，8连2排也已不知去向。因为出发前贾副师长不同意做信号标记，我也不知道2排去了哪里。而副连长王立新带着1排冲过火力封锁后，也根本联系不上了。

在八连二排没有归建，一排又不知去向的情况下，我对当时在身边的几个骨干说：现在部队已经被打散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听从指挥，团结战斗，战胜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任务！现在团指已经顺利通过了敌人的封锁，我们必须强行通过。
陈鹏参谋接话道：团里肯定不会再派部队过来接应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说：肯定过不来了，我们现在只能先就近上山，设法从另一侧下山绕过去。
指导员李铁桥也说：天快亮了，过是肯定过不去了，我们只有上山。
随后，只听八连长一声令下：我掩护上山。
而这时和我们在一起只剩下30几个了，于是大家开始往山上爬。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