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很爽打脸的小说？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10-5 03:23:21

有没有很爽打脸的小说？

孤钓客MZ2 · 2022-10-5 05:41:51

结婚当天，男朋友的女发小带着一帮人把一整箱飞雪彩带全喷我身上。
男朋友不仅没阻止，反而劝我要大度。
我当场给了他一大耳刮子，非常大度的让他换个新娘。
结果却意外得知了一件让我三观碎裂的事情。
1
和男朋友的婚礼定在了十月一号，但最后没结成。
婚车到了酒店门口，男朋友抱我下车。
没走两步，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女发小陈娅就带着一帮人开始往我头上喷飞雪彩带。
陈娅他们来得特别突然，一个愣神，我就直接遭了殃。
人还没进酒店，我头上、脸上、婚纱上，就已经被喷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飞雪。
我当时就怒了，一边抬手去挡，一边质问道：「魏林，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婚闹的吗？他们怎么回事？」
结婚前我无意间看到了魏林那群哥们儿的聊天记录。
由陈娅带头，说魏林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要好好儿闹一闹。
群里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网上有太多因婚闹而搞砸的婚礼先例，所以我提前就和魏林打过招呼，我们结婚不允许任何人婚闹。
不能闹我，更不能闹我的伴娘。
他那群哥们儿要是敢闹，就别怪我不给他们面子。
魏林答应得好好儿的，也确实在群里打了招呼。
但我没想到，陈娅他们最后还是带着他们的飞雪彩带来了。
魏林似乎觉得我是小题大做，「结婚嘛，就要热热闹闹的才好，他们来闹，说明跟我关系好，你就大度一点，忍一忍吧。」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魏林，你什么意思？」
魏林似乎是看出来我在生气，他敷衍道：「反正现在闹都闹了，就由着他们去吧，回头我再帮你骂他们怎么样？」
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陈娅他们已经喷完了一整箱的飞雪彩带。
我凌晨四五点就起来化妆。
结果婚礼还没办完，化妆师精心化好的妆容、我选了很久的婚纱就都直接毁了。
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被人搞成这样，到了魏林嘴里，却仿佛什么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轻描淡写的就能揭过去了？
「放我下来。」我冷冷的道。
魏林愣了愣，「按照习俗，你现在脚不能沾地。」
「别跟我说习俗，我说放我下来。」我加重了语气。
魏林的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把我放了下来，抬手去清理我头上的彩带，「又不是什么难清理的东西，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我本来就已经很气了，听到魏林这话，简直都快要气炸了。
但更让我生气的还在后面。
因为我发现，陈娅他们搞的这些彩带并不是常见的易清理那种。
魏林不过是碰了两下，手上就已经沾满了五颜六色的痕迹。
我低头看了眼我的婚纱。
果不其然，上面全是五颜六色的污渍。
2
而陈娅这个始作俑者这会儿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凑了上来。
她娇笑着说：「林哥，你跟嫂子怎么停下来了？视频还拍着呢。」
魏林看了看我，压低声音道：「宋晚，有什么事咱们先进去再说吧，陈娅他们也只是想让咱们的婚礼热闹一点，没什么坏心思，你不要这么小气行吗？」
听到魏林这话，我压抑了许久的怒气顿时就爆发了。
「没什么坏心思？」我冷笑了一声，「魏林，你要不要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呢？这还叫没什么坏心思？」
「现在受委屈的人是我，结果到你嘴里，还变成我小气了？我是不是要笑着欢迎他们来我的婚礼上闹事，才叫大度啊？」
我气得手都有些哆嗦了。
魏林抿了抿唇，说：「宋晚，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别这么扫兴行吗？闹都闹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没等我开口，陈娅就一脸委屈的说：「林哥，对不起，我没想到嫂子会介意，都是我的错，你别跟嫂子生气。」
「既然嫂子不高兴了，那我和豆子他们走就是了，不能因为我们搞得嫂子心里不痛快。」
陈娅说着眼眶就红了，魏林那几个哥们儿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走什么走。」魏林同样也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你们都是我的发小，谁都没权利让你们走。」
魏林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他觉得我让他在他的哥们儿面前丢了面子。
我爸妈这会儿也走了上来。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爸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我妈走上来小心的替我清理头上的那些垃圾，「晚晚，这怎么回事儿？」
我冲她摇了摇头，然后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到魏林脸上。
「你的发小不用走，我走。」
3
我跟魏林是相亲认识的。
相互了解了一阵，对彼此的条件都挺满意，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结婚，但他爸妈催得急。
据说是他们那边有个传统，必须得是哥哥结婚了，妹妹才能结婚。
魏林的妹妹和妹夫都谈了三年了，着急想结婚。
我爸妈觉得魏林还不错，人长得周正，收入可观，脾气又好，也就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是相亲认识的缘故，两家都没有因为结婚的事情闹过矛盾。
彩礼陪嫁什么的，都是敞开了去谈的。
一切都很顺利，任谁都没想到，最后闹出幺蛾子的会是魏林的那群哥们儿。
……
陈娅和魏林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
听魏林说，两人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
陈娅嘴甜，平时一口一个林哥，魏林也是真心把陈娅当妹妹看的。
只不过我觉得两人的相处偶尔会有些过于亲密。
在我明确表示过不高兴之后，魏林倒是收敛了。
有陈娅在的局，魏林都很少去。
后来陈娅谈了个男朋友，这事儿才算揭过去。
不然我也不可能答应魏林的求婚。
但在我跟魏林结婚前两天，陈娅大半夜给魏林打电话，说是跟男朋友分手了。
陈娅在电话里哭得不行，魏林放心不下，大晚上赶去安慰。
因为这事儿，我跟魏林还吵了一架。
我觉得陈娅一点分寸都没有，魏林却觉得我是在故意找事儿。
他说：「陈娅是我的朋友，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我怕她有事，去安慰一下怎么了？」
「我跟陈娅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要是真想跟她有点什么，还能轮到你啊？」
这话被他妈听个正着。
我这位准婆婆当场就给了魏林一个耳光，把他臭骂了一顿，逼着魏林给我道歉。
魏林那些话本来让我非常不舒服，产生了想要暂缓结婚的念头。
但架不住准婆婆人实在太好了。
现在婆媳矛盾那么厉害，遇到个明事理的可太不容易了。
尤其是在面对魏林这个女发小的时候，准婆婆更是非常坚定的维护我。
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4
我那一耳光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当事人魏林。
他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过了有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怒道：「宋晚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
「魏林！」刚从酒店里走出来的魏母突然厉声叫住魏林，「你闭嘴，你自己看看晚晚现在的样子，她生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魏母又走过来，一脸心疼的看着我。
她说：「晚晚，对不起，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跟你道歉，咱们先进去把你身上的东西清理下，等婚礼办完，阿姨再帮你骂他行吗？」
我摇了摇头，说：「阿姨，这婚没法儿结了。」
「我事先就和魏林打过招呼，不允许他的朋友来玩什么婚闹，但结果您也看见了。」我指了指自己。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魏母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陈娅一眼，后者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往魏林身后躲了躲。
更有意思的是魏林。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挡在了陈娅前面。
魏母的脸色当即变得铁青。
她像是在强忍怒火，「魏林，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魏林紧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我冷笑了一声，说：「魏林，今天的婚礼取消，你既然这么喜欢维护陈娅，那不如换她来当你的新娘好了。」
我转身看向我妈，说：「爸、妈，不好意思，给您和我爸丢人了，但今天这婚我确实没法儿结，所以哪怕你们要反对，我……」
「晚晚。」我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你先去休息室把身上的东西清理下，我待会儿给你送套干净的衣服上去。」
我妈说完，又扭头看向我爸，说：「你去和咱们家的亲戚说一声，今天这婚不结了，宴席照样吃，份子钱晚点挨个给他们退回去。」
听到我妈的话，我的眼泪差点没崩住。
她又一脸嫌弃的看了眼魏林，说：「就这点小钱，我们家还是出得起的，就当是请亲戚们聚个餐了。」
听到我妈的话，魏母估计也知道事已成定局。
她没有再劝我，而是直接走向陈娅。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魏母抬起手，就直接给了陈娅一耳光。
5
魏母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打愣了。
陈娅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神色委屈，眼中却又带了点恨意。
陈娅那几个哥们儿当场就不乐意了。
哥们儿 A：「阿姨，您这样就过分了啊。」
哥们儿 B：「就是，我们跟魏林关系好，闹一闹怎么了？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
哥们儿 C：「我看要怪就怪魏林这对象，要不是她闹脾气，事情也不会……」
那哥们儿的话还没说完，魏林就把陈娅护在身后。
他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妈，您是不是要逼死我？」
我跟我妈互相对视了一眼。
魏林的反应太奇怪了。
我想不通的是，他既然这么在意陈娅，那干嘛不直接和她结婚，反而是要出来相亲？
魏母极力强忍着怒意，「魏林，到底是谁想逼死谁？」
陈娅这时候伸手拉了拉魏林，低声道：「魏林，算了，别让人看笑话。」
人都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因为婚闹搞得婚都结不成了这种热闹。
这会儿周围好多人都在拿着手机拍视频。
我感觉我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那种心态了。
对于自己现在的丑态，我连挡都懒得挡，爱拍拍，反正就算真有人发到网上去，挨骂的也不会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陈娅的话起了作用，原本还满脸怒气的魏林竟然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那消失了好一会儿的伴娘团这会儿也回来了。
她们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晚晚，走，咱们换衣服去。」
我有些惊讶的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是衣服，「你们这是……」
我姐妹对着我眨了眨眼，说：「听到你说这婚不结了，所以我们就先去附近帮你买了身衣服回来。」
我的婚纱弄得非常脏，那彩带里就跟掺了油墨似的，一碰一个脏印子，肯定是不能直接穿着去坐车的。
我妈拉着我姐妹的手一阵感谢，然后就催促我们赶紧去换衣服。
但这时陈娅却朝我走了过来。
她说：「宋晚，我们谈谈。」
6
我还没说啥，给我做伴娘的姐妹就先不能忍了。
她们挡在我前面，骂道：「哇，你这脸皮怕是比故宫的围墙都要厚了吧。」
「你这脸有点不对称啊，要不我给你另一边也来上一巴掌？」
陈娅没有理会她们的话。
她直勾勾的看着我，说：「宋晚，我跟林哥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陈娅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委屈。
我下意识朝魏林看去，他竟然一脸心疼。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陈娅又说：「朋友结婚，大家都只是想一块儿高兴高兴，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想破坏你们的婚礼。」
陈娅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所以宋晚，你能不能不要和林哥生气了？」
我差点要气笑了。
「你们要高兴，所以就这么对我？」我指着自己问，「我凌晨就起来做保养，化妆做造型，婚礼都还没办呢，你们三两下就给毁成这样。」
「结果到你嘴里，竟然只是大家都想一块儿高兴高兴？」
「陈娅，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宋晚！」魏林高声叫了我的名字，「你这话过分了。」
我冷笑了一下，「这就过分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我说完，直接抬起手在陈娅的另一边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你该不会以为你把我搞成这样，我骂你一句就完了吧？」
我扯了扯身上的婚纱，「看见这婚纱没，专门定做的，价格不贵，也就几万块钱而已。」
我抬头看了眼魏林的那几个哥们儿，「今天往我身上喷了东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赔。」
听到我这么说，魏林那几个哥们儿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我玩不起。
我完全不在意。
反正跟拍已经把全过程都拍下来了，回头就算起诉到法院，我也要让他们赔这笔钱的。
可能是我的话让魏林觉得丢了面子。
他怒气冲冲的道：「好，宋晚，要取消婚礼是吧，可以，彩礼见面礼都还给我，还有我们家的损失。」
我正要问我的姐妹要手机，我妈就说：「该还的当然要还，回头我们两家把清单列出来，一一清算。」
魏林没再说话，因为他又挨了魏母的一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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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 · 2022-10-5 12:00:00

我爸带回了一个私生女，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叫我姐姐。
我弹了弹手上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挑下墨镜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
“哦？哪来的村姑。”

1.
我没想到电视剧八点档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是大家族的独生女，父亲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从小就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长大的。母亲家族渊源深厚，当年只有十八岁的她对我的父亲——一个颇有才华颜值的穷大学生，一见钟情。
虽说外公外婆极力反对，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后来有了我，外公外婆终究是不忍心，我的父亲就作为上门女婿进了外公家，而我，家族唯一的孩子，也是跟着我的母亲姓，只等着继承家业。
但是…父亲出轨了。
那个女人并没有母亲美丽，可她打扮的娇艳年轻，嘴角总带着似有若无谄媚的笑，她挽着父亲的手臂，小鸟依人温柔极了。
呵呵…
外公一向看不上父亲，虽说对我极为疼爱，可对他却是明里暗里的讽刺挖苦，而母亲强势逼人，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也许，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
但是…父亲从一个贫苦山村的大学生到如今上流社会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人呐，果然不能吃太饱。
我看着商场里笑得自在的两人，默默挎上包转身离去。
我从小就是外公外婆看大的，他们一直教育我不要走我妈的老路，在我们这种家族里，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母亲常年忙于事业，无暇顾及我，而父亲…一边‘坚持’着他那点可笑的自尊，一边享受着外公带来的优渥生活。他不工作，每天无所事事着在外面闲逛，偶尔在母亲回家时也回来团聚，但对我是一点不上心的。
我曾听他跟我那个远在山区的奶奶通电话。
“又不是跟我姓，算不得我们老王家的血脉…”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有些想笑。
但我没想到，对母亲如此顺从的人竟然也会出轨。
我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但照她的性子，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回到家，藏进卧室开始细细思量这件事。
伤心？也许是有一点的…但及其微弱，甚至是惊讶盖过了这种情绪。
外公常常夸我是最佳的继承人，母亲商业手腕硬，却不够理智；而我，一个可以说是冷血的人，是绝佳的商业天才。
这件事，我应该先告诉外公。
说干就干，我当下就去了外公家。
......
“外公，事情就是这样。”
外公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一样，他不急不慢地端起陶瓷茶杯抿了一口，那双虽然苍老却依旧睿智的眸子看着我。
“洛洛，狼是养不熟的…所以，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利益至上，谁都不能信。
外公的话安定了我的心，我们一致决定先不告诉母亲。
可是…明显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面无表情地拨开围观的人。
人群中间，母亲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颤抖地指着正跪坐在地上的两人，她性情本就容易急躁，此刻那张脸上红的惊人布满了薄汗，明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急忙上前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一米七，比母亲高出半头，轻易地揽住她娇小的身体，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的两人。
我没找你们，你们倒送上门来了。
我调查过她们，大概是和母亲结婚的同一年父亲就养了她们，我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把这一切都藏得这么好，一边与母亲恩爱非常，一边拿着上官家的钱养小三孩子。
那女人看起来和母亲差不多年纪，却比强势的母亲更多了几分柔情似水的女人味，她正满面泪痕地抬头看着我们，手边还护着一个看起来瑟瑟发抖的女孩。
呵…这就是我那个妹妹？
她小脸煞白，看起来像受了什么惊吓，瓜子脸细柳眉，倒有点小家碧玉的温婉美感，只不过…终究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还不起来？”
我音色冷淡，高跟鞋立在她们身前，像是施舍般投去目光。
那女孩似乎是感到了羞嗤，又把脸压的更低。
她的母亲明显比她更厉害，那女人见到我也只是惊诧一瞬，随即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脸色又恢复了楚楚可怜。
“我们母女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投奔你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慕怡是行川的亲生女儿，我求求你们收留她吧…”
她边喊着边磕头，响声震天，这场面倒是够壮观。
我冷眼瞧着一切，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
母亲被气的浑身发抖，我稳住她的身子，低语：“放心。”
许是感觉到我的冷漠，她们磕了会儿就抬起了头，不解地看我。
我不屑地冷笑起来，内心庆幸自己今天涂了烈艳红唇，气势一定不错。
环视一周，都是小区里的住户，看…富人也喜欢看热闹。
我不急不慢的开口：“一个小三，一个私生女，哪儿来的脸见我们？没点礼义廉耻了嘛？”
有钱人家这种事尤其常见，在场的富家太太们闻言也都投出鄙夷的目光，甚至有几个火大的已经大声辱骂起来，她们可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果不其然，那个看起来脸皮薄的妹妹已经羞成了大虾，我适时地开始表演。
“哎…可怜我们母女俩，天天任劳任怨地伺候着父亲，他竟然还出去找小三，孩子还这么大了，如今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母女俩怎么这么可怜呀…”
说着我就抱住妈妈，假意埋在她怀里哭泣。
果不其然，群众已经很愤怒了。
“这年头小三都这么嚣张了，竟然还敢来挑衅正宫，老娘最看不惯你们这种狐狸精，快滚出我们小区！！”
一个并不怎么眼熟的贵妇人站了出来大声斥责，周围人纷纷附和着，保安有眼色地上前开始拖人。
“别碰我们！上官月，你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他早就不爱你了…你…”
‘啪’
清脆的一声，我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新做的粉色美甲沾染了几丝红色。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划破了…”
可惜我的美甲，脏了。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是不敢相信，她的女儿也想上前抓住我，却反被我带来的手下钳制住发出惨叫。
尖锐的甲片在女人铺满粉底的脸上划过，激起她带着恨意的怨毒眼神。
我不以为意：“我母亲的名字你不配叫，我警告你，你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上官家的财产，跟王行川没有一点关系…”
我靠近她的耳畔，轻声开口。
“还有，别再来招惹我们，否则…后果自负。”
我笑的没心没肺，大力拍了拍女人的脸。
保安拽着撕心裂肺的两人远去，我扶住母亲就打算往回走，那个刚才出来打抱不平的贵妇人却叫住了我们。
“上官小姐”
“您是？”
女人微胖，穿着一身浅色旗袍，身姿窈窕，即使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精致的五官依稀可见年少的美艳。
“我是新搬来这个小区的，我丈夫在秦氏上班，这是名片…需要帮忙的话不要客气。”
女人面容慈善憨厚，朝我笑得温柔。
我接过她的名片微微一笑：“谢谢。”

2.
回到家终于安稳好母亲，我静静地坐在客厅等着。
精致的烫金名片上写着女人的名字。
肖珊，秦氏的董事之一，国际著名律师，分管着秦氏旗下的律师事务所，而她的丈夫，秦氏的董事长秦亦。
不折不扣的豪门富太，秦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秦亦和肖珊也是圈内佳话，年少情侣门当户对，携手许多年感情甚笃，两人只有一个儿子，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她为什么会给我递名片？难道只是单纯的打抱不平？…
还没等我想明白的，一声门响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不急不慢地放下咖啡杯，长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洛洛，你回来了呀…”
王行川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我，拘谨地开口。
我们父女不像父女，亲人不像亲人。
“怎么？父亲不想看到我？”
我直视着他的脸，企图寻到丝缕愧意。
但他没有，只有慌张和想要逃避的焦急，我不禁嗤笑出声。
“父亲想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想看见你…”他边说着边往楼上卧室瞥去：“你母亲呢？”
“母亲睡了，被你的小三和私生女气的。”
我直白的话让他瞬间怔愣在原地，他这才终于看着我的眼，强装淡定的眼眸里埋藏着恨意。
“这件事，爸爸可以解释的…”
他三两步上前企图握住我的手，我漫不经心地起身错过，丝毫不给他面子。
“这件事你外公知道了嘛？”
他的语气也冷下来，大概觉得我奈何不了他。
“父亲，外公知道…”
我刻意放缓语调，满意的看着他脸上色彩缤纷的样子。
“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我莫名可悲可怜，我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竟也要如此算计，不过只一秒，理智便回笼。
“先不要告诉你外公，这件事我会亲自和你母亲解释的，你不要管了。”
“那怎么行呢？”
我恶趣味地抚摸着家里的那条大藏獒，开口是伪装地恰到好处的无害。
“妹妹好歹是我的亲妹妹，与我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听说那个阿姨要养不起她了，不如…接回来怎么样？”
我申明大义的样子明显惊住了父亲，他可能很不理解昔日并不怎么亲近的女儿为何突然这么善解人意。
我却把这一切都归结给亲情：“哎，虽然父亲你做的的确不对，但我毕竟是你的女儿，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为了让你安心和我们家庭的和睦，也只能这样了…”
“真的嘛洛洛？！”
他明显相信了，神情激动地抱住我，嘴里不停地喊着好女儿。
真让人恶心。
“但是…她必须听话，不然，我也不敢保证外公会不会知道什么…”
“放心放心，慕怡很乖的，不会惹事的…”
呵…
许是看到我冷冷的脸色，顾及到刚才的亲昵名字，他又慌忙转移了话题。
“那你母亲？…”
“最近美国有一个大项目，母亲会亲自过去跟进，我们先解决眼下，等以后母亲回来了我再劝劝她。”
“好好好，都听你的，洛洛…以前是爸爸不好，都没空陪你，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一家人，别说这样的话。”
太恶心了。
“好孩子。”

3.
美国并没有什么大项目，我让母亲回外公家去住，父亲惧怕外公，轻易不会上门，正好趁他放松警惕的这段时间把一切都处理好。
她上门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快。
我爸带回了她，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叫我姐姐。
我弹了弹手上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挑下墨镜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
“哦？哪来的村姑。”
她脸上是明显的羞嗤，但只能捏紧衣角恭恭敬敬地回答我。
“姐姐，我是慕怡，我…”
“停。”我掏了掏耳朵站起身，不屑地看着这个比我矮许多的小姑娘。
“我姓上官，你姓王，我们算哪门子的姐妹？”
我毫不留情的话刺痛了她，扑簌扑簌的泪落下来，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父亲。
也许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了，他劝慰般地开口：“洛洛，她是你妹妹，你让着点…”
“父亲，这个家只能有我一个女儿，我能让她进门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您也不想让外公知道吧…”
我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再度让他噤声，他只能无奈地转头上楼。
呵，也没多在乎呀。
眼见自己唯一的靠山走了，王慕怡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一改唯唯诺诺的表情，茶言茶语道。
“姐姐，你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这个家有爸爸一半，那就有我的…”
她还没说完我就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事情了。
疑惑于我的反应，王慕怡肉眼可见地有些慌张，可还是强装镇定着问我：“你笑什么？！”
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长指挑起她的下巴。
皮肤还行，就是肤色没多白，还有痘痘，五官撑死算是清秀…
“好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啊。”
我嗤笑一声，甩开她的脸，嫌恶的用手帕擦了擦。
“你…你…”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脸红成一片怒瞪着我。
“也对，就王行川每月那点钱够你保养什么呀…”我状作无意地抚过手上的戒指：“这是我最便宜的一个戒指，你知道多少钱嘛？”
她不回答，也许是自卑地不敢回答。
我缓缓开口：“也就是你们一家两年的生活费，知道嘛？你和你妈妈不过是我们家养的狗，还是不忠心的狗…现在我们发现了，不想养了，你猜你怎么活？”
“你在胡说什么，这些钱都是父亲的！！”
“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嘛？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上官家的钱买的，和你的父亲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我看着她抖成筛糠的身子心里想笑，就这点承受力？往后可怎么跟我玩呀。
“不过，我这人还是比较讲究血缘亲情的，父亲一直待我不错，你又是他的女儿，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她闻言眼睛又亮起来，带着贪婪的看着我。
“一个月，我会让你进我的学校呆一个月，在这期间你必须听我的，只要把我哄开心了，我会让你继续留下去，或者你想出国我也会出钱。”
“真的嘛？！”
那双手紧攥住我的衣角，我淡淡扫过去她又低下头放开。
看来这衣服不能要了。
“当然...”
不是。
“好，我听你的…”
她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你可以住下，就去后院的保姆房吧，我不想在别墅里见到你。”
“我…”
她欲言又止，被我的目光呵住。
“我不喜欢别人反驳我，做好你该做的。”
我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无视她已经攥出血印的手。
她当然不是真心顺从我，早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天起我就雇了最好的私人侦探，不仅是收集王行川出轨的证据，还在他们的‘爱巢’装了窃听器。
这事当然不是我做的不地道，毕竟那房子是拿我外公的钱买的，从根本上来说，它属于上官家。
在自己家装个窃听器，又有谁管得着呢？
不过这一装就让我听到个惊天大阴谋。
“我已经在暗中转移财产了，集团我有一些股份，等日后我会高价把它卖给对家，到时候不仅能得到一大笔钱，还能给他们一个大打击。”
恶毒又熟悉的声音，是王行川。
“那让慕怡去干什么？万一上官洛欺负她怎么办？”
是陈怡，那个女人。
“上官洛从小被上官月和她爹宠的不成样了，不过是个娇蛮无脑的大小姐，只要慕怡去示弱乖顺一点，就能放松她的警惕，况且上官月已经走了，上官洛一个小孩能翻出什么花来…到时候，一切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后面是两人不堪入耳的奸笑，直让我想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本以为他只想要点钱，没想到还存了这种心思，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个傻白甜？
王慕怡，双面间谍。
真是很期待呢。

4.
王慕怡对保姆房适应的不错，也对，本来她住的地方也和保姆房差不多。
我把录音传给外公，外公依旧波澜不惊，只叫我静观其变。
想起那张名片，我找上了肖珊。
“肖总，上次还多谢您仗义执言，一直没寻到机会表达感谢，这款香水我觉得很搭您，一点礼物不要拒绝。”
咖啡馆内肖珊笑得和善，微圆的面庞让人觉得亲切，她毫不扭捏地接下。
“那就谢谢上官小姐了，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肖姨。”
“这当然好啦，我也觉得您很亲切，您叫我洛洛就行，上官小姐听着怪别扭的。”
肖珊被我古灵精怪的话逗笑，直说好。
又聊了一会儿我开始切入正题。
“肖姨，不瞒您说，我这次冒昧找您也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我知道。”
“您知道？”
我有些惊讶她的坦然，她却微微一笑回我。
“洛洛，阿姨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件事你肯定有自己的主意。”
“阿姨，我想您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肖珊不愧是在律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大佬，听完我的叙述一下子就指出了关键所在。
“放心，只要你愿意，他们可以一分钱都拿不到。”
肖珊微抿一口咖啡，胸有成竹地笑着。
“我儿子和你一个学校，比你大一届，你有事也可以找他，他接手了秦氏不少产业，对于股份纠纷也比较有经验。”
秦游，金融系的大神，出众的外貌和优越的家世使他常年霸居校草榜第一，只不过这人十分低调，除了上课很少能在学校里见到他。
我不住宿舍在学校也鲜有朋友，对八卦什么的都不甚在意，所以大三了都对这位风云人物知之甚少。
肖珊给我推了他的微信，加上后那边秒通过，我抬头有些局促地对上她不明所以的笑。
“那你们聊着，阿姨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肖珊说着就拿起包，对我笑得愈发灿烂。
回到家收到消息，秦游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人物画，倒和他高冷的形象颇为符合。
【秦游】
简单的两个字，我立马打了自己的名字过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五个字，我的名字，他的名字。
不再理会这个小插曲，我专心对付王行川。
母亲已经被外公骂醒了，在家里老实地呆着。
而我的父亲，王行川，正沾沾自喜着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甚至明目张胆地带着陈怡回来，对这一切我都假装看不见。

5.
王慕怡入学了，和我同班，她只比我小几个月，同级倒是没关系，只不过我们这是所贵族私立大学，进来的非富即贵，就算有穷人也是极为优秀的人，很明显，她两者都不占。
我坐在正中间，看着讲台上笑得温婉羞涩的女孩，好一朵白莲花。
“大家好，我是王慕怡，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指教。”
旁边的女老师斜睨她一眼，脸色冷淡地开口。
“这是新插来我们班的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这个老师是我们学校出名的势利眼，她的脸色取决于所对待的人的背景，虽然我也不是很认同她这个人，但用她给王慕怡一个小小的警告倒是不错的。
果不其然，看到老师的敷衍和王慕怡一身杂牌子的衣服，底下的富家小姐们就开始嘁嘁喳喳了。
本来富家子弟们都自视甚高，天生端着一副睥睨一切的高姿态，嘴也是毒的很。
“呵呵…哪来的土包子，这身搭配是三十年前穿越来的嘛？”
“长得也不好看，装什么呀。”
“说不定学习好呢人家…要不也进不来我们学校吧…”
底下的嘲讽声越来越大，老师也不敢管这群少爷小姐，索性扔下一句让她自己找空座就走了。
王慕怡手足无措地把目光投向我。
嗯？求助嘛？
我选择无视。
我微微一笑，转头和同桌聊天。
她在讲台上站了会儿，目光怯懦地环绕四周，随后快步走向最后一排的空座。
真好，我可是特意为你留的。
果不其然，上着上着课，后面传来桌子倒地的声音，同时伴着男生的怒吼。
“滚！谁让你坐这儿的？！”
老师看了看后面，选择沉默，这种场面他已经习惯了。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回头，对上陆臣愤怒的眼神。
陆臣是我们学校的校霸，他父亲是市长，外公是省里的大干部，学校里没有人敢惹他...
除了我。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大胆，当然是因为我姓上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是可以平等的。
也许我俩骨子里都不太正常，所以相识后颇有种臭味相投的惺惺相惜，照陆臣的话就是：我俩都是怪胎。
他在班里有固定位置，最后一排正中间，一般我都会和他一起坐，那一排默认是我们俩的领地，没有人敢去坐，而今天…我心血来潮坐到了前排，王慕怡却不知死活地坐了我的位置，陆臣的怒气可想而知。
他脾气暴戾一点就炸，发火是不会顾及时间场地的。
我倒是很好奇王慕怡的反应。
她明显被陆臣吓到了，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眼睛愣愣地盯着陆臣，细看还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我不说话继续看戏，很明显陆臣也注意到我了，他怒气更甚，却不敢朝我发，只能转移到王慕怡身上。
“还不起来？！”
他说着一把拽过王慕怡的书包，直接从窗户扔了下去，教室是五楼，下面正是学校的日月湖。
王慕怡一看也恼了，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却明显惧怕陆臣，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我，颤颤巍巍仿若求助一般出声。
“姐姐…”
‘啪’
我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书就扔了过去，准头不好，堪堪擦着她略过。
大家也被她这一句话给惊住了，静默一瞬又开始八卦。
“上官洛不是独生女嘛？这怎么又冒出个妹妹来？”
“难道是一直没公开的上官家二小姐？…”
“闭嘴！”
我冷冷扫过那几个长舌妇，她们立即低下头乖乖噤声。
我最讨厌别人议论我。
我站起来，旁边的几人纷纷起身给我腾出空，偌大安静的教室里回响起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
“姐姐，你和他们说呀，我是你的亲妹妹，她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王慕怡泪眼婆娑地上前想抓住我的手，我轻轻抬手一挡，站到她面前。
“我再说一遍，我上官洛，是上官家的独女，没有什么妹妹，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也配叫我姐姐？”
是的，我这话间接承认了她的确和我有关系，但我就是要这样。
“姐…”
她还想再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叫什么？”
王慕怡咬咬下唇，似乎是想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谁看了不说一句楚楚可怜，只可惜我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大小姐…”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我却偏要她难堪。
“大点声！”
被我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眼泪像水柱一般淌下来，她赌气般地大吼出来：“大小姐！”
呵…真TM爽，我就是要羞辱你。
大概是被王行川洗脑说忍忍就行，很快就能得到财产去过豪门日子了，王慕怡忍气吞声地任我摆弄。
不过，既然你都送上门来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亏了？
“我们这种家庭呢，有你这种私生女的存在是不稀奇的，不过…你得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小姐，那你就是我上官家养的一条狗…”
我笑得张扬，活像电视剧里嚣张恶毒的女配。
“乖乖地做好你该做的事，兴许本小姐高兴了，能赏你三瓜两枣的…也算不辜负你千里迢迢地来认亲。”
我早都调查清楚了，王行川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马脚，就是因为他一直将陈怡和王慕怡养在老家的县城上，轻易不回去，只是往那儿打钱，而最近这母女俩大张旗鼓地来京都，无外乎是听了王行川的大饼，以为自己就要熬出头了，迫不及待来巩固地位了。
可笑这一家三口做着这样不切实际的青天白梦，难道做到这样地位的家族是能任人摆布戏耍的傻子嘛？
王慕怡的指尖攥得发白，刘海垂下来遮住她淬满了毒的眼眸。
恨嘛？越恨越好…
只有在极端的情绪下，人才会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
我十分满意她的反应，同时对她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充满期待。
富家子弟或多或少都有过这种经历，当然就更能感同身受…
私生女，就应该人人喊打。
6.
我心情舒畅地直接走人，陆臣紧跟着也出来了，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利用我？”
陆臣腿长，三两步就拦住了我的路。
我抬头看着他锋利的眉眼，刚才的暴戾还没消下去，嘴巴却先一步撇出了委屈的弧度。
陆臣皮肤白，五官长得也很出挑，单眼皮的加持让他看起来有点韩剧男主的感觉。
“怎么？生气了…”
我漫不经心地开口，卖乖似的鼓起了腮帮子。
陆臣眼睛一瞬不眨地盯了我片刻，突然叹了口气。
“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接过我的包，在一旁跟着。
“下次有这种事早和我说声，气死我了你知道不，也就你…”
“也就我，要是别人你早给他肋骨打折了对不对。”
我笑着戳戳他的胳膊：“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我都背下来了…”
“我说真的嘛…”
陆臣小声嘟囔着，颇有种小媳妇的娇羞。
“我要是早和你说，你还能演的这么逼真嘛？”我挑起脚揉着他的肩卖乖：“这不是为了得到最佳效果嘛？你看你刚才，连我都害怕了…”
陆臣弯下腰主动把肩靠向我：“你还知道害怕？我看你刚才可是威风的很。”
“不过…”他看看我的脸色，斟酌着开口：“那真是你爸的私生女嘛？”
我放下手往前走去，陆臣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找人收拾她一顿？”
陆臣哥俩好地搂住我的肩，我笑着拍开他的手。
“不用，今天这事传出去也够她喝一壶的，我得慢慢折磨她…”
想到这儿心里的躁动因子似乎按捺不住了，我已经对未来迫不及待了。
6.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有趣，日常围观王慕怡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今天被这个小姐骂一顿，明天被那个少爷使唤着擦黑板，还时常有人指点着叫私生女。
“我可以给你办转学，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校园暴力我是不提倡的，可我实在没善心到出手相助，所以好心地给她提建议，她倒是倔强地一口回绝。
“不需要，你只要记得你的承诺就好，我…”她给自己鼓了鼓气：“我可以坚持下去的，毕竟我迟早都要适应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们都不敢再欺负我。”
王慕怡握紧了拳头，跟电视剧里坚强勇敢的女主角倒是如出一辙，只是…现实不是电视剧，恶毒女配才是笑到最后的。
我不语，转身走开。
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头破血流长个记性吧。
只是，没等到她的认输，倒先等来了反击。
有人在我的鞋里放了钉子，我捧着血流不止的脚蜷在舞蹈室的木地板上，镜子里反射出因为疼痛汗流不止的脸。
我在学校里有一间私人练舞房，谁都知道，但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钥匙只有我自己有…可我一直放在卧室里。
呵…不用细想，除了她还能有谁。
手机放在门口的包里，以我现在的状态连动一下都费劲，钻心的痛感自脚底传来。
好疼…脚已经疼麻了，汗水和泪水混着糊了一脸，自出生起就没这么狼狈过。
TM的，王慕怡你给我等着！
这间舞蹈房是在办公楼顶楼特地开辟出来的，平时根本没有人经过，我只能寄希望于来打扫的清洁工了。
手无力地敲着木地板，空大的教室里回荡着闷闷的声音。
“上官洛！”
模糊视线中，我看到一个人朝我跑来。
……
再次醒来，入目是白的发亮的天花板，鼻间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水…”
口干的发涩，我本能出声，一阵响声后有人扶着我的后背起来，我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喝着水，总算恢复了点意识。
看着眼前陌生的帅脸，我搜遍记忆库也想不起来。
男生放下水杯看着我，黑亮的眸子好看极了。
“同学，是你救了我？”
我支起身子想往后靠，帅哥贴心地拿过枕头给我垫上。
“我正好路过，你没事吧。”
帅哥不仅人帅，声音也好听，对我这种声控加颜控来说简直是天菜。
我努力压制住花痴的本性，维持好自己的高冷人设。
“我没事，谢谢你了，我是大三经管系的上官洛，你叫什么名字？”
我尽量放缓语气，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
帅哥闻言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薄唇轻启。
“我知道，我是秦游。”

后续已经完结了，在专栏，大家可以去看哦

忧伤428 · 2022-10-5 18:37:24

我被她们拽着头发拉进女厕所，将我的头狠狠摁在水池里。
我死后，一个男人占据了我的身体。
是我自愿的。
我亲眼看到曾经欺负我的人，都被他踩在脚下。
1
我看着他操纵着我的身体，慢腾腾从地上坐起来，伸开手掌转动了两下。
才抬头打量眼前环境。
这是教学楼最顶层的女生厕所，周围零散躺着熟悉的物品——都是从我被扯散的包里掉下来的。
水龙头的水还在不停，集满水池，哗啦向下流。
地面湿漉漉的，上衣校服领口已经湿透，脖颈上还有被人强行按在水池里留下的红印。
他起身，关了水龙头，站在镜子里打量着，目光淡漠得令我怀疑这不是我的脸。
我从来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怯懦，自卑。
他浅浅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收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随手装进包里出了厕所。
楼道里灯坏了，黑暗安静，这层没有学生，是她们特意挑好的老地方。
我离了身体，飘在空中，也忙跟了上去。
「你……你要怎么做？」
他轻飘飘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能看见我，但他没有说话。
2
教室在五楼，他不急不慢迈着台阶，手指随意挂着被扯烂一半的包。
现在是大课间，教室里乱糟糟的，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尖锐的笑声临近门口便听到了。
无比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手里拎着包，抬脚便踹开了后门。
后门吱呀作响声盖住教室内的嬉笑声，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来。
教室后排向来是留给班级里捣乱的学生的，抽烟纹身打架化妆，是孟雪那波人。
她们坐在桌子上，面前摆放着镜子和一推化妆品，不太痛快转身看过来，看清的一瞬间笑出声。
孟雪拧着口红，单腿在桌沿晃悠，笑着问，「陈零，喝饱水了嘛？」
孟雪一笑，周围几个女生都跟着笑起来，她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嘲笑。
「雪姐你看她那是什么眼神啊。」
「哈哈哈不会是傻了吧。」
「雪姐，我感觉她有点不服气呢。」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去，眸色淡漠到不像在看人。
孟雪随手丢了口红，从桌上跳下来，拍着手掌走过来，
「你这副表情，让我多少有点不爽啊？」
她边说边走过来，「雪姐没教过你，看到我怎么喊人吗？」
教室里已经没人敢开口了，前排已经转过身去，还有少数人在偷偷观望。
我潜意识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提醒，「她们又要来了……」
他依旧不为所动。
孟雪已经走了过来，抬手就要搭肩往外走。
另外两个女生习以为常往外走，孟雪的手指还没碰到身上，他忽然侧身躲过，没让那手指碰到身上。
孟雪没料到他会躲，盯着僵在半空的手笑出声，「你他妈……」
话才听一半，他一甩手将包直直朝孟雪脸上砸去。
这一猛力带出极大声响，孟雪毫无防备被带到地上，脸上被被砸出一道红印。
她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
不止她愣了，教室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吸气和笔落地声，没有其他声音。
全场唯一淡定的，只有在我身体里的他了
他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居高临下盯着孟雪，轻声说，「看来就是你了？」
3
孟雪被另外两个女生惊慌地扶起来，半响回过神爆了粗口，「我看你他妈想死。」
另外两个女生怒视着他，抬臂就要出手时，忽然被闯进来的班主任打断了。
大概是学校里刚开完会，班主任的脸色不太好，甩着书让各自归位。
孟雪脸色差到极点，强忍着一口气，一抬脚将桌子踢歪了。
班主任不耐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在经过孟雪身边时，她冷笑一声，无声说，「下课你就死定了。」
班主任在台上说着方才开会的内容，他在台下翻着我的课本，一页一页细细看着。
我站在他身边，还没有从方才那一砸回过神来。
我从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过这种气势，淡漠又冷冽。
那时他的确说要帮我报仇，但我没料到这么快，还是这么直接的方式。
在三班眼里，「陈零」疯了，敢对孟雪出手。
但孟雪在班里嚣张惯了，当场打脸，孟雪的愤怒可想而知。
我站在他一旁，颤声说，「下课她们会整你的。」
他动作一顿，抬手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字体十分张扬，如同他的人一样。
【你很怕】
我脸色一白，「我打不过她们，我试过反抗……结果……」
「被扯进厕所，拿打火机烧头发，烟头烫手背，被摁进洗手池……」
回忆涌上来，我下意识发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睫毛一颤，抬眼看我，淡淡地说，「所以你顺从了。」
「你的反抗没起到效果。」
他出声来，声音低而轻，却如同一道大锤锤在心口。
默了良久，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零。」
「从现在起，我就是陈零。」
4
课上，孟雪的目光不断落在陈零身上，那目光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趁着班主任出门空当，孟雪便忍耐不住走了过来。
陈零课桌在第三排，孟雪一来便将桌上的书推到地上，哗啦一声。
孟雪脸上红印还没消下去，她那张脸上带着冷笑，
「陈零，你最好在下课前给我一个满意解释，不然……」
「解释什么？」
陈零淡淡打断，目光从地上的书上移开，落在孟雪的脸上，反问，「例如你的脸脏了我的包？」
「噗。」
孟雪平时在班级里嚣张惯了，没几个敢反驳，陈零声音不大不小，一说出口瞬间有人笑出声。
孟雪恶狠狠扫过去，那人忙收了声音。
孟雪点头，气极反笑，她手指一声一声敲在桌上，凑近冷声说，「陈零，下课见。」
眼看班主任就要迈进来，孟雪转身往回走，忽然一只脚迈了出来，孟雪一个踉跄，刚要破口大骂，和进门的班主任来了对视。
班主任扫了眼落了一地的书，又看了眼孟雪，沉声问，「怎么回事？」
孟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转身便往回走，因为以我往常的脾性，肯定不敢说什么。
「老师，」陈零忽然开口，清晰地说，「她把我的书都推在地上了。」
孟雪脸色一僵，她难以置信地回头。
班主任皱眉，「你做的？」
孟雪摸着手指，无辜摊手，「老师，我只是路过，自己掉的吧。」
另外两个女生附和，「是呀老师，自己掉的。」
班主任狐疑地盯着孟雪，叹了口气，没有证据情况她也不想多管了，只让孟雪快点回座位。
孟雪对着陈零挑衅地勾了勾唇。
陈零没有开口，径直走到孟雪课桌前，一抬手扫掉了一桌的化妆品。
孟雪尖叫出手，看向陈零的目光恨不得冲上来扇一巴掌。
我瞪大双眼，没料到陈零会直接在班主任面前这样。
陈零淡淡解释，「老师，就是这样掉的。」
5
临近下课几分钟，班主任出去后，教室里忽然轰动起来。
似有若无的目光都往陈零身上扫。
孟雪身边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开口，「雪姐，别气了，下课后有她好受的。」
孟雪冷笑一声，摸着手里碎了的化妆盒，「你们说，怎么搞她呢。」
两个女生笑着说，「那还不是雪姐说了算。」
孟雪听到这个，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班里有人小声议论，「陈零今天怎么了，敢这么刚孟雪。」
「不知道，不过感觉下课要糟。」
另一个小声混进来，「要不要告诉老师啊。」
「算了吧……上次去告诉的同学，现在都转班了。」
议论声停止了。
陈零转着笔，忽然将目光看向我。
「想看吗？」
我一愣，「看什么。」
「怎么还回去。」
6
一下课，孟雪就要扯着陈零往厕所走。
陈零意外没有反抗。
穿过走廊时，不少听到风声的人围了过来。
三班陈零砸碎孟雪化妆品的事，飞一般传开了，这种爆炸性消息，无异于年级倒数第一考出满分。
甚至比这还要恐怖。
孟雪扫了眼跟过来的人，勾唇笑，「陈零，这次你又要火了。」
陈零侧头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看跳梁小丑。
孟雪冷笑着将他推进厕所间。
我跟在陈零身后，看到水池的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陈零不动声色地撇了我一眼，又看向孟雪，眼底升起一股浅而易见的怒火。
孟雪长得很好看，不然也不会在这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她眉尾向上一挑，「你这次真的惹到我了。」
「怎么惩罚你呢？」她声音缓缓的，目光锁在一处便不动了。
我追着目光看去，脸色大变，那是一处——便池。
厕所外凑热闹的人也禁不住吸气，「陈零这次怎么惹到孟雪了？」
「感觉惨了。」
孟雪扫了一眼，「会喜欢的吧？」
两个女生跟着笑，「雪姐选的，她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嗯。」孟雪轻轻点了头，靠在一旁，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来。
她叼着烟点头，「那来吧。」
我下意识去扯陈零的袖口，扑了空。
陈零表无表情地看着凑过来的两个女生，不动声色转了转手腕。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轻车熟路过来就要押肩膀，边走边笑，「陈零，这次就是你不懂事了。」
「是啊，雪姐今天都不想理你的，你偏要找上门……」
门外已经有人闭上眼，不想再看了，这种霸凌的事在学校见怪不怪。
只要闹得不太大，连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
被霸凌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但三班孟雪似乎总和陈零过不去。
摸上陈零肩膀那一刻，也有人幸灾乐祸挑了挑眉，「陈零这下可惨咯。」
猛地一声惨叫，陈零原地没动，地上多了两个捂着肚子大叫的人。
厕所外忽然一阵安静，他们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陈零居然还手了。」
「天，她怎么敢啊。」
「怎么还的，我靠。」
孟雪一看，唇边的笑就淡了，她一甩烟头，就走过来，「还他妈跟我装？」
陈零不知道怎么做的，一把摁住她肩膀，干脆利落地把她直接摁进水池里，水龙头哗哗向下流，混合着孟雪的声音。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失神地眨了眨眼。
这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被欺负时一个反手，怎么欺负的怎么还回去。
此时就在我眼前实现了，不是陈零，也是陈零。
孟雪被摁着头，在水池里挣扎，说出来的话变成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所有人都惊得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住了。
7
陈零不仅还手了，还将孟雪摁进水池里。
这讲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话。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陈零微微俯下身，静静欣赏孟雪挣扎的模样，轻声问，「喝够了吗？」
孟雪被扯出来，脸上都是水，脸色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一片鲜红。
她张口就骂，「老子 cnm。」
「哦。」陈零点点头，下一秒又将她摁进水池里，「看来是没有。」
孟雪挣扎得更剧烈了，但陈零不知是掐住了她哪里，任孟雪怎么反抗都抬不起头。
此时厕所里除了水声和咕噜声，再传不出一点声音。
每当孟雪抬起头，甩出一句愤怒的脏话，下一秒就被陈零毫不留情按进水中。
反复几次，她终于软了，一松手就瘫在地上，狼狈捂着胸口咳嗽，喘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门口围的一群人，个个表情夸张，呆若木鸡。
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前所未有的难堪，「看 nm 呢，滚啊。」
说完她抬眼，阴狠看向陈零，「我不会让你好过。」
陈零看向我，不知是在问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烟头，烧头发是吗？」
他垂眼盯着地上的孟雪，忽然伸手，将她兜里的烟和打火机摸了出来。
啪嗒一声，升起了一簇火，火苗摇曳，火光映照在陈零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内。
我着他面上平静的神情，忽然睁大了双眼。
他在帮我，一个个还回去。
8
都说三班陈零疯了，在厕所将孟雪整得大叫。
活像煞神附体一样。
也有人说陈零这是被逼急了，还没上课，这事便如同插翅般在年级中传开了。
陈零指尖夹着那只快要燃尽的烟，盯着满脸惊恐的孟雪，淡淡地说，「厕所游戏我很喜欢。」
孟雪身边的两个女生已经完全呆滞了，不敢去看陈零的眼。
孟雪头发凌乱，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瞪着陈零，一字一句，「陈零，你给我等着。」
「会有人收拾你。」
「有什么游戏，」陈零摁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内，转身往外走，「下次还可以喊我。」
陈零走到门口不等开口，人群中就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震惊和恐惧。
我跟在陈零身后，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去。
原来也可以被人直视不用躲避，可以堂堂正正走在人群中。
9
往回走时，他一个字未说，眼底戾气很重，像是在压抑什么。
临近上课，教室里很乱，像是炸开天，陈零开门走进去的那一刻，瞬间消音。
大家整齐划一转头，盯着陈零像是在盯什么怪物。
陈零若无旁人地坐回座位。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内都没发出丁点声音。
孟雪那三人，直到放学铃声响起都没再回来。
10
最后一节课结束，窗外已经擦黑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门，走之前还有不少目光落在陈零身上打量。
陈零静坐在原位，没有动作，直至最后一人走完，他才松开手中的笔。
我小心翼翼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低声说，「谢谢你。」
陈零诧异看我，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而后又抬眼看我，抿了抿唇，又没说话。
「你……怎么了。」
陈零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我……想去厕所。」
「……」
「……」
话音刚落，我和陈零对上视线，尴尬的气氛在教室蔓延。
11
静默良久，我才低声开口，「那你快去吧……」
陈零原地没动，思想斗争许久才起身迈向厕所。
我飘在厕所外，等了半响，陈零出来时，面色无常，耳垂红透了。
「没关系……」我声音也有点颤，「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陈零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12
没有孟雪的晚自习平和不少。
时不时就会有目光扫过来，伴随着议论声。
「孟雪真的没来，上午那事是真的吗？」
「……不知道，陈零怎么突然开挂一样，我都不敢看她。」
「这次真的把孟雪整惨了，不过孟雪好像有人。」
「……」
陈零自动屏蔽这些话，随手翻开一本书，垂头发呆。
13
下晚自习许久陈零都没有回宿舍的打算，就在没人处静坐着，垂着头盯着手背上被烫伤留下的疤。
他一遍一遍摸着，就是没有开口说话。
我也跟着蹲在一旁，看他这副神情，不敢多说话。
直到门禁，他才起身，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宿舍。
宿舍一共四人，陈零搭在把手上愣了一秒，才推开门，刚开一条缝，又猛地关上了。
宿舍内，有人在换衣服。
陈零平静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波动，他呆在原地。
我也呆在原地。
下一秒门从室内扯开，三个室友盯着陈零，小心翼翼地问，「要……要进来吗？」
14
天气太热，一般在宿舍内穿的能简单点就简单点。
从进宿舍开始后，陈零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没有动静。
云淡风轻大佬感稀碎，此时的陈零十分……拘束。
平常三个室友就是比较胆小，陈零一言不发，她们就各自闷头洗漱。
直到快要停水时，才有一个上来低声问，「陈零，你要洗澡吗？」
一句话，陈零彻底僵住了。
宿舍内气氛安静，
他缓缓睁开眼，对上我的视线。
15
四目相对，陈零神色更为复杂。
宿舍内没有空调，十分闷热。
陈零愣了愣，摇头拒绝。
他就这样躺在床铺上，没多久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半响我才做出抉择，「洗一下吧，不然晚上会很热。」
陈零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擦了汗，「还好。」
「……」
16
最终陈零还是去了。
我在柜子前，帮他挑换洗衣服。
他深吸一口气，才一股脑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关上门，我就靠在阳台窗口边发呆。
夜晚的学校很安静，也很冷清。
我垂眼想了许多事，从学校到家。
学校是封闭式，住宿生一月回一次家。
奶奶……也在家等我吧。
我叹了口气，这才发觉这么久浴室内都没传出声响。
我试探开口，「你……还好吗？」
「我……」陈零沉默半响才低声说，「……我解不开。」
「……」
我脸色爆红。
17
我僵在原地，头一次指导一个男生解这个，磕磕绊绊。
所幸陈零一点就通，伴随着「解开了」三字后，又是一阵沉闷的寂静。
随即是哗啦的水声冲散了这尴尬的氛围。
我缓缓出了口气。
陈零出来时耳垂都红透了，面色也带着一大片红润。
他轻声道，「我……闭眼的。」
「没事。」
18
第二天一早，陈零去食堂时，问我平常都吃些什么。
我默了会，平常都是给孟雪买完早饭后，才轮到我吃。
陈零轻嗤一声。
不知怎么，我感觉他似乎又有些生气。
食堂内挤满了人，陈零安静排队时，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啧，这不小跟班嘛，又来给孟姐买饭。」
「买啥呢给我也看看……」
听到这声音，我身体紧绷起来。
两个男生，一人搭着另一人的肩，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笑起来。
这两人平常就是孟雪的马屁虫，总喜欢捉弄我来讨孟雪喜欢。
陈零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我说那话的缘故，看起来心情非常差。
他抬眼看着两个男生，「给谁买饭？」
「给谁买饭都忘了？哈哈哈哈人傻了吧。」
俩男生哈哈大笑，毫不掩饰的嘲讽。
笑着笑着，陈零忽然也跟着笑了，他一笑，对面两人神色忽然变得怪异。
陈零转着手里的饭卡，嘴角噙着笑，不冷不热地问，「要不你去问问，你们孟姐前几天为什么没来学校？」
男生停了笑声。
两人面面相觑，神情逐渐僵硬。
19
早自习时教室极为安静，孟雪三人再次没来。
班级里没人再敢找陈零麻烦。
陈零趴在课桌上，一双眼满是倦意。
「你……昨晚没睡好吗？」
陈零没说话，闭眼了半响才低声说，「失眠了。」
我仔细回想睡前发生的事，脸色猛地涨红，不敢再问。
大课间回教室时，教室内又是一阵诡异安静。
我手一抖，盯着门口，一阵预感涌上心头。
陈零面色无常推开门，朝教室内看了一眼，便停住了。
孟雪三人回来了。
不止她们，还有另外一人。
原先孟雪常坐的座位上，坐着另一个女生，高马尾，发尾染着张扬的红。
她正和孟雪说着什么，听到动静抬头，视线锁在陈零身上。
「陈佳佳……」
我瞳孔剧烈震动，落在那女生身上，半响回不过神，甚至觉得连不存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陈佳佳指尖绕着发尾，歪头睨着陈零扯了抹笑。
20
教室内没人出声。
陈零座位上一片狼藉，书本掉了一地，湿漉漉的桌角还往下淌着水。
凳子上一片鲜红不知道被弄上什么。
陈零走过去，垂眼盯着座位上被挤满的粘稠液体。
番茄酱和不知名东西混在一起，又是标志性捉弄人的把戏。
「啧。」陈佳佳欣赏陈零的表情，起身慢悠悠走过来。
「抱歉哦，」她微笑，背着手朝前倾了倾身体，「不小心弄脏你的书桌，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陈零抬眼看她，没有开口说话。
孟雪从身后走上来，直勾勾盯着陈零。
她看到陈零瞬间火气就上来了，看他在陈佳佳面前低头不说话的模样更来气。
「陈零，现在怎么不装了。」
「厕所那时候不是很能耐吗，拿出来给佳姐看看啊。」
陈零闻言抬头，面色平静对上孟雪目光。
孟雪张开口的话下意识咽下去，顿时间噤了声，下一秒又恼羞成怒涨红脸，「你他妈看屁。」
陈零收回目光，看向陈佳佳，面不改色地问，「你弄的？」
「你猜。」陈佳佳挑眉，神情再明显不过的挑衅。
她太了解我了，就是笃定「陈零」不会怎么样，懒洋洋笑着说，「小小礼物，喜欢吗？」
这口吻，和孟雪如出一辙。
陈零没接这话，垂眼盯了手臂上青紫一会，才开口，「所以，孟雪也是听你的话，来玩这种把戏的？」
陈佳佳听完这话，忽然笑出声，她凑近一步，盯着陈零，「把戏，什么把戏，这游戏你不喜欢吗？」
「游戏啊，」陈零了然一声，点头说，「喜欢啊。」
「我最擅长陪人玩游戏了。」
陈佳佳面色诧异的扫过陈零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冷笑一声，「喜欢就行，游戏不止这些。」
「不过呢，」陈佳佳手肘搭着孟雪的肩，慢悠悠地说，「你欺负了我小妹，得给我个说法，你说呢。」
她说着下意识要拍肩，被陈零直接躲开了。
陈佳佳也不急，慢悠悠想了会，余光瞥见孟雪脚上的泥点子。
「新鞋脏了多可惜啊。」陈佳佳有了主意，笑起来，「不如请我们陈零同学帮忙擦一擦。」
临近上课，教室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擦鞋。
这和当场下跪有什么区别。
陈佳佳欺负人实在过分，但却没人上去触霉头。
「既然要玩游戏，得有规矩。」陈零没接她这话，像是在想什么，手指点在书本上，哒哒声在教室传开。
估计是这么久陈零都没显露出害怕的神情，陈佳佳逐渐烦躁起来，「擦鞋，别让我在教室扇你。」
「我来重新定制游戏玩法，」陈零脚尖一勾，将凳子勾到陈佳佳面前，「玩法就是，怎么弄脏的，你怎么给我擦干净。」
陈佳佳气笑了，「轮得到你来定……」
话还没说完，忽然手腕一紧，被人猛地往前一扯。
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她面色大变，到口的脏话还没洒出来，又被活生生一拽。
陈零将她拽到身前，凑在耳边轻声道，「不懂规矩啊，游戏开始就得执行。」
陈佳佳也拽住陈零的手腕，用力掐出一道红印来，「规矩，你说他妈什么规矩。」
陈零不管她说什么，强制扯着陈佳佳外套就往凳子上擦，番茄酱染上外套瞬间，陈佳佳爆出一口脏话。
陈零手上动作没停，扯着陈佳佳三两下将凳子擦净后，才抬眼看陈佳佳，缓慢开口。
「规矩就是。」
「我陈零就是规矩。」
21
「啪嗒」一声，有人手里的笔落地了。
教室里气氛凝固，所有人睁大双眼，被陈零这话惊到失言。
不难想象，陈零这副样子与我从前落差有多大。
凳子干净透亮，陈佳佳外套染上一大片鲜红混合酱。
她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一甩手脱了外套丢在地上，拧眉看着陈零，被气笑了。
孟雪从震惊中回神，大概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脸上也变得很差，「佳姐，她厕所那天就是这样的。」
「他妈的像转了性。」
「中邪？」陈佳佳冷笑，「我看就是欠收拾。」
「是不是我最近没找过你，你就觉得万事大吉？」
陈零抽出纸巾，慢悠悠擦着碰过陈佳佳外套的手指，一根根擦得仔细。
「也是，毕竟是……」陈佳佳停顿了几秒，笑得嘲讽，张口无声说了六个字。
即便没说出声，但那口型，我瞬间便读懂了。
【杀人犯的孩子】
我面色瞬间煞白，盯着陈佳佳的脸越来越惊慌，不断后退。
仿佛间又回想起那张黑白遗照。
和她相似的那张脸的遗照，在我家院中放足了七天七夜。
22
陈零脸上罕见变了神色，他下意识朝我看来，目光中震惊不加掩饰。
陈佳佳余光瞥见桌上半瓶番茄酱，和孟雪使了眼色。
孟雪会意点头，将番茄酱递给她，三人顺势一人站一边，将陈零围在中间。
「凳子游戏不喜欢，那我们换个地方。」
她将视线落在陈零头顶上。
抬手便凑了过来。
陈零依旧没有躲开的趋势。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神色，眉头紧皱着，抬眼朝我望来，复杂至极。
就这愣神的空当，番茄酱已经顺着滑下来，一股浓郁番茄味蔓延。
陈佳佳向来都敢出手，她盯着陈零这个狼狈模样，「那这里，你喜不喜欢？」
陈零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像是没有回过神。
陈零这副默然的状态，在陈佳佳眼中像是屈服了。
她一字一句冷嘲，「在别人面前装可以，别在我面前。」
「你本该就这样，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懂吗」
「这是你欠下的。」
陈佳佳拍了拍手，孟雪几人看着陈零这副僵掉的模样，愣了会，格外痛快笑开来，「还得是佳姐，佳姐一定替我出气啊！」
话音刚落，上课预备铃响了。
「别急，」陈佳佳捡起地上的外套塞进陈零怀里，「放学前，我要看到干净的。」
「这件事还没完，」陈佳佳抽出纸巾，擦掉沾上手的番茄酱，「放学我们不见不散。」
「我也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规矩。」
孟雪看着陈零双眼放空神色，扬眉吐气，「不见不散。」
陈佳佳走前，视线冲教室里涌进的同学看了一眼，眼里警告色明显。
教室内的人躲避着目光，都知道陈佳佳在这学校霸道惯了，没人想去多生事端。
下一秒陈零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
他抬臂擦了脸上继续滑落的番茄酱，格外不爽地啧了一声。
随后捡起番茄瓶，在手里颠了颠，抬眼看向陈佳佳，疑问道，「我准你走了？」
这声不大不小，在教室内传开。
23
「什么？」
不止陈佳佳，教室里的人都愣了。
陈佳佳顿住脚步，「你他妈说什么？」
陈零动了动手腕，拿着外套就照着陈佳佳脸上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外套无比精准砸在脸上，力道惊人。
外套甩在陈佳佳脸上，她被带得身形恍惚一瞬。
没等她拿下，陈零举起番茄酱，照着她方才的模样，以牙还牙挤了回去。
甚至还在她头上饶了两圈，酱汁均匀分布在每根发丝。
这套动作前后不过几秒，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外套落地，番茄酱也顺着陈佳佳左脸滑落，她僵住，难以置信地瞪眼看过来。
她陈佳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陈零面无表情回视，眼里情绪冷淡到极点。
他缓缓道，「我说，没准你走了。」
「听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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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6 06:29:38

面试时，遇到了高中霸凌我的班长。
她是应聘者，我是老板。
「我很正义，高中时，我揪出了偷东西的同学，让她退学，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面对「你有什么与岗位匹配的优秀品质」这个问题时，她自信地作答。
她说完，我发抖的拳头捏得更紧。
冷汗渍满的手心，如今依旧藏着隐约的疤痕。
当年，她用小刀，在这里刻了「贱人」两个字。
她说，她要我一辈子都带着被她霸凌的痕迹过活，活在她的阴霾下。
1
隔着玻璃门，看见面试间里那张脸时，我呼吸骤然急促。
「姚总，您没事吧？」助理迅速捕捉，关切地问。
我挥挥手，心跳依旧迅疾。
面试间里，蒋楠楠妆容精致，自信骄傲，出现得猝不及防。
当年，她是我日日夜夜的梦魇，霸凌我时，我看她永远是仰角。
每每都是我蜷缩在角落，蒋楠楠狞笑着抬起脚，重重落在我的小腹、胳膊、肩膀，然后是脑袋，是鼻梁。
回忆的晕眩感令我此刻寸步难行。
「我安排别的面试官吧。」
助理善解人意，「她这个级别的职工，根本不用您出马的。」
顿了顿，我吩咐道：「语音直播给我。」
十分钟后，面试开始。
听自我介绍和工作经历，看得出来，蒋楠楠混了这么多年，是一点名堂也没混出来。
新面试官，商务总监程蕾频频皱眉。
能力不够，就品质来凑。
说起专业素养，蒋楠楠支支吾吾，可说到高中智斗小偷的故事，她滔滔不绝。
【姚总，我觉得差不多了，这个应聘者水平太差，简直是浪费我时间。】
程蕾忍不住发来消息汇报进度。
【忍忍，今天的班付你 double 薪水。】
靠在椅背上，我扔开手机，合眼片刻，平缓呼吸，然后回复了一句。
【先别结束，我想见见她。】
2
准确来说，我是想亲耳听听她说智斗小偷的故事。
一起回忆回忆我们逝去的、一塌糊涂的青春。
我印象里，那是高二期末考试前的一个课间，我从洗手间回到班上。
一群人正围着我的座位，书包里的课本被抖落一地。
混在其中，有两张刺眼的一百块钱，和一本低保证，那是我今天带来申请助学金的资料。
「就是她！」蒋楠楠举起地上的「赃款」，振臂高呼，「是李思可偷了这两百块班费，她是小偷！」
李思可是我那时的名字。
说着，她轻蔑地勾唇，踢了一脚地上的低保证，踢到人群中。
班里的同学捡起来，一番传阅，大声念出我和我妈的名字，肆意给她起着外号，把这个庇佑我们全家温饱的小本本撕扯得破破烂烂。
「还是个吃低保的，难怪要偷钱！」
蒋楠楠找到了极佳的佐证，叫得更加肆意：
「两百块，对你来说，还真是偷了笔巨款啊，回去你妈要怎么奖励你？是不是该给你换个新杯子啦？」
上个月，蒋楠楠往我杯子里塞了个死老鼠。
我丢进垃圾桶。
回去后，我妈用尺子打了我的手。
她说我浪费，说我们家这么贫苦，我有什么资格扔掉完好的杯子，洗洗消个毒，又不是不能继续用。
「小偷去死吧！」
不知是谁把黑板擦丢上我的脸，正中央撞出一个赫然的白色长方印子，活像电视里古代的罪犯。
大家哄堂大笑。
「不是，我不是小偷……」
我一遍遍重复，没有人听，也没有人在乎。
放学后，一条隐蔽的小路上，我看见蒋楠楠给了我同桌一张试卷。
「说好的，期末英语题，答谢你把钱塞进那个贱人的书包。放心，我妈是教务处主任，不会有问题。」
学校也用最快的时间响应，决定勒令「品行败坏的小偷」退学，并给「正义勇敢」的蒋楠楠颁发品德勋章。
我妈听到消息后，第一次请了半天假，从工厂赶来学校。
跪在班级门口，对着班主任，她往水泥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又重又响。
班主任嫌丢人，走过去冷冷地关上门。
蒋楠楠掏出手机，对准我妈，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当天晚上，一个叫作《小偷那个穷妈果然也很恶心》的照片图集，在 QQ 空间里转到人尽皆知。
评论里，我妈额头上猩红的胎记成了他们玩笑的谈资。
「这女的偷东西时被人抓住打的吧，怎么一家都是贼？」
「老太婆这么丑，居然也有男人要，还生了个小偷女儿？」
「让李思可和她妈一起滚出学校，滚出地球！」
他们眼中似乎没有对错，他们不在乎谁是小偷，谁霸凌谁。
他们只想热闹，只想统一矛头的指向，把不知出处的怒气和戾气发泄在某个人身上。
最好，那个人好像还有些错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是一个完美的被踩在脚下的对象。
至于是谁，管他呢，毁掉一个人的人生罢了。
如他们所愿，我退学了。
我妈带我离开伤心地，让我随她姓，想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她给我改名叫姚安。
——就是第二年考了县状元的姚安。
——是如今写在市五十位杰出青年名单上，某新兴科创公司的 CEO 姚安。
3
蒋楠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她还能见到当年被她逼退学的「穷小偷」。
我也想不到。
她居然还配和我坐在一间办公室。
如今，这座高级写字楼中，我们别来无恙。
站在玻璃门外，深吸一口气，我推门而入。
「姚……」
面试官程蕾起身，「总」字刚要出口，被我一个鞠躬止住。
「蕾姐，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小姚。」
我故作谄媚地笑笑：「刚才开会，把笔记本落这了，我可以找找吗？」
程蕾不解但配合：「哦哦，你随意……」
路过蒋楠楠时，我站着，她坐着，第一次俯视她，我才发现她竟如此渺小。
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果不其然，一别经年，我变化巨大，她早已认不出我来。
那个眼神我记忆里比比皆是，只是，现在它不再让我恐惧，只让我恶心。
我「找」了一会儿，程蕾坐立不安，战战兢兢地搓着手凑过来：「姚……」
「总」字差点又出来了，我瞪她一眼。
「小姚。」她轻声询问，「要不要我来找，你小心，别把裙子蹭脏了。」
「不用，不找了。」
离开面试间时，我听见蒋楠楠在身后哂笑，她讨好地对程蕾说：
「您放心，我入职后，肯定不会像她这样不靠谱，丢三落四，连笔记本都管不好。」
说着，她凑近程蕾，套近乎地说道：「一个实习生，还挺虚荣，一身的假名牌。」
程蕾鼻子出气，对着我走开的方向频频望去。
回到办公室，她发来消息抱怨。
【什么垃圾，简历怎么过的？】
我轻笑，回了条。
【留下她。】
将椅子转向宽广明亮的落地窗后，我狠狠地吸了口气。
曾活在泥淖深渠中的人，拥抱光明时，才更珍惜吧。
现在，也该轮到我把霸凌者，踩进泥里了。
法治社会，我要用最文明的方式，让她自食苦果，偿清当年的债。
4
三天后，蒋楠楠来报道。
我去商务部找程蕾要企划书时，她刚坐到工位上。
看见我，蒋楠楠立刻起身招呼。
「喂，实习生，我的桌子擦了吗？」她一脸天经地义。
我一时实在难以把她口中的实习生和自己挂钩。
直到路过时，蒋楠楠直接上手拉住我。
又问一遍：「听不到吗？我说，桌子擦了没？」
「问我？」
我朝四周看了看，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
「不然呢？你是实习生，我是正式招来的，难道不该你来擦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工资是你的多少倍？」
蒋楠楠的战斗力，比我想象得还要弱一百倍。
公开谈论薪资，才十分钟，她就自行触犯了合同里白纸黑字的公司红线。
「可我现在要找程……蕾姐对企划方案。」
「晚点再对。」她毫不在意，指腹拭了下桌面，脖子夸张地后缩，把我推到她桌子前，「先擦，别耽误我工作。」
我平静地盯着她，她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看我。
半晌，我点点头：「好啊，那你稍等，我去拿抹布。」
「哎，等等！」
她叫住我，粗鲁地扯过我的项链，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你这条梵克雅宝的项链，我也有一条。」
「不过……」她勾着唇，不知道在洋洋自得什么，「我那条是真的。」
和多年前一样，她还是那么粗鄙，狭隘，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被昂贵的物质搅动心绪。
「哦，被你看出来了。」
我淡定地把项链解下来，塞进口袋，
「买不起真的，用这个凑数，你别和我学，出去被客户认出来要丢人的。」
「蒋楠楠，工作第一天，你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程蕾从总监办公室中窥到这一幕，立刻风风火火走了出来，喝住她。
蒋楠楠见人下菜，立刻怂如老狗：「我在教实习生干活。」
「轮得到你教？你自己干明白了？」
程蕾看看她，突然冷笑：
「正好，我们公司有个习惯，新人入职，都要从擦桌子做起。我们做商务的，要培养好服务精神。「
蒋楠楠的脸由红转青。
程蕾不理她，指了指两排桌子：「下班之前，都擦一遍，明天交个报告上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擦桌子的心得。」
说完，她还编排了句：「我们姚总可喜欢你了呢，别让她失望。」
程蕾斜看着我笑，我狠狠剜她一眼。
看完戏，我转身要走。
程蕾做戏做全套，叫住我：「去哪呢，小姚？来我办公室一趟，企划方案我要和你对对。」
那头蒋楠楠死死瞪着我，又被她一口斥住：「看什么看？试用期才第一天，赶快干活！」
这笔帐，看来她记在了我头上。
不过，谁在乎呢。
一脚踏进总监室，程蕾立刻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笑颜如花。
「姚总您坐。」她主动为我拉开椅子。
「姚总水温还可以吗？」
「姚总阳光刺眼吗，要不要拉点窗帘？」
「姚总要不请您看看我的企划书？」
我眯起眼，扬了扬下巴，程蕾会意地打开了 PPT。
她是商务部的老手，我相信，她的企划能叫客户满意，我也相信，关于蒋楠楠，她已经知道要怎么做。
5
第二天上班，蒋楠楠脖子上多了一条梵克雅宝，发光锃亮。
她走到哪儿，手都在吊坠上摸来摸去，生怕有人看不到。
除了中午，我听见她躲在厕所里打电话，语气焦急慌张。
「别催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做得好一个月好几万呢，不会还不起你们钱！」
她工资单是五千五，我亲自签的字。
没一会儿，厕所里的女声又倏然弱势：「……别别别，求你们了，别给我妈打电话……」
一番求饶后，蒋楠楠从里间出来，看到我在洗手。
异样的眼神把我从上到下过了一遭后，她突然拿起手机，兀自发了条语音。
字字铿锵有力。
【欠我的几万块什么时候还？别人都来催我了！我是家庭条件好，工资也高，不差钱，但你不能一直拖我呀。】
嗨，演一出给我看，实在没必要。
我笑笑，一言不发，甩甩手走了。
「你站住！」她在身后喊，三分惊惧，七分气急败坏。
我没理，她就跑上前，扯住我的外套。
我盯着她的手：「松开，弄坏你赔不起。」
某小众品牌秋季发布会刚出的定制，价格不菲不说，工期都要等三个月。
「什么玩意儿？我没见过的牌子，商场里都不卖！」
我一根一根剥开她的手指，转身走开。
下午，我去找程蕾时，把衣服搭在了蒋楠楠工位旁的座椅上。
回来时，果不其然，上面多了一大块洗都洗不掉的墨水，旁边散落着签字笔芯。
肇事者别过脑袋，装看不到。
和多年前，高中的教室里一样。
我的衣服、笔袋、书包，被蒋楠楠为首的女孩们肆意涂画。
而我换不起，我得背着写满「小贱人」「大傻 B」的书包，忍着他们的嘲笑走进课堂。
我脊椎不好，因为打从那时，我就永远低着头。
但这回，可能不一样了。
这件外套的价格，比蒋楠楠欠的外债还多，足够让她本就糟糕的人生雪上加霜。
但我并不急于一时。
登高跌重，河出伏流，早晚有雪崩的一天，足以让她偿尽自己做的恶。
6
几天后，一个工作日的晚上，程蕾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是蒋楠楠朋友圈的截图。
图里她拿着一束鲜花，站在一辆帕拉梅拉的车尾，笑逐颜开。
配文是：【男友的礼物，洋桔梗，花语始终如一的爱。】
我真的无语。
她到底在炫什么？
那明明是保加利亚玫瑰，花语是初恋。
帕拉梅拉的车牌号 0607，是我的生日。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位车主了。
唐肖，他追了我半年，每天一束保加利亚玫瑰，开化不了我拒绝他的心坚如磐石。
为了表明态度，我还亲自下令，公司上下，谁都不许接唐肖的花，甚至不许保加利亚玫瑰进公司的门。
在蒋楠楠的朋友圈里，这位痴情高富帅，成了对她「始终如一」的男友。
第二天上班时，她甚至把玫瑰拿到工位，插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周围同事纷纷侧目。
蒋楠楠不明所以，依旧一个劲炫耀：「我男友送的，可贵了，非常难订，上面撒的都是金箔。」
「这……姚总之前说过，公司不让放这个品种的花。」
她笑着翻了个白眼：「姚总？她是自己年纪大了，没男人追，才看不惯我们年轻人谈恋爱吧。都叫总了，怎么不得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女人？何况，我入职时，她还说喜欢我。」
看见我这个「喜欢她」的「老女人」刚巧路过，人群一哄而散。
只剩下蒋楠楠还在侍弄那束花，嘴里嘀嘀咕咕：
「我男朋友，是我高中的学长，认识十年了，家里开公司的。」
没人听，但不妨碍她表演。
「就是咱们 CEO 见到他，也得毕恭毕敬，鞠九十度的躬！等回头我们结婚了，我才不用出来打工，管她什么总的狗 P 规矩呢。」
唐肖啊唐肖，你知道自己在别人嘴里这么威风吗？
「那怎么还不结，不能是因为，还没要到联系方式吧？」
路过她时，我随口调侃一句，涨红了她的脸。
「你一个戴假货的，酸什么酸？」
「是是是，我不配酸，有空请他来公司坐坐。」
我笑笑：「我想看 CEO 向他鞠九十度的躬。」
后来，蒋楠楠的花放到生虫，被保洁阿姨扔了。
她居然跑去保洁室，让人家赔她花上的金箔。
闹得整栋楼人尽皆知，丢人丢得遍地都是。
7
之后的日子，唐肖的车还是准时停在公司楼下。
副驾驶上不死心地放着保加利亚玫瑰，等不到我，他就把花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日复一日。
我每天都在楼上看着，却从没出现在他面前。
也是在这个时候，程蕾那边在啃的一个重要合作方，好死不死，正是唐肖家的公司。
这能是巧合？
鬼都不信！
程蕾一次次邀请他来谈合作，唐肖自此在我的公司光明正大地出入。
而我，CEO，在自家公司里抱头鼠窜，避之不及。
「学长，中午我请你去吃饭吧。」
与我恰恰相反，蒋楠楠酷爱在他眼前抛头露面，大献殷勤，「上次那束玫瑰，我养了两个礼拜呢。」
听到这句话，唐肖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表情。
他顿住脚步，挑起眉，略带厌烦：「你没扔？」
「为什么要扔！那花开得多好，我很喜欢！」
唐肖转了转手上的腕表，摒了口气，走了。
蒋楠楠一路跟着：
「学长，我们都好多年没见了，上次在楼下碰到你，你光叫我去帮忙扔花，也不和我叙叙旧。今天正好有机会，合作能不能谈成两说，我俩的感情可以好好谈谈呀……」
她一脸殷切地盯着漠然的唐肖，这位活在她朋友圈里的「男友」。
与此同时，我从会议室出来，与唐肖撞了个满怀。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赶快背过身装没看到，和一旁的助理尴尬地说笑。
「安安……」唐肖才不让我如愿，叫了我一声。
架不住我脚下更快。
他于是恼了，当着蒋楠楠的面，高声喊出我的大名：「姚安，你给我站住！」
男人坏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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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琳 · 2022-10-6 12:48:13

保研失败后，男朋友一直在给我描述我当全职主妇的美好未来。
我想了想，和他提了分手，他不可置信，“你又闹什么？”
我和他道歉，“不是你的问题，原因在我。”
他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我接着补充，“我太优秀了，你不配。”
1
对一个人感到厌烦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和林维在一起半年，我没能做成他理想中的女朋友，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戴隐形眼镜，不爱笑。
他对我逐渐失望，对我做出牺牲，对我一再退步。
我也从一开始努力配合他改变自己，逐渐变成麻木且平静地接受他对我的不满，然后投身学习。
最后发现，这场恋爱是不对劲的。
保研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他把我叫出图书馆，说是带我吃顿好吃的安慰一下我，但现在他在桌子对面，表达了他之前对我保不了研的预测。
点评了我的一番无用功后，他说，“当不了研究生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以后你就在家待着，我养你。”
这种承诺性的话，在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和我说过，他和我说他的钱都存在我这里，并不顾我的反对直接转到了我的支付宝，美其名曰他的钱都是我的，随便我花。
我并不想和他这么快有经济牵扯，就给他转回去，他又给我转了回来，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就没再坚持，把这笔钱都用在我和他的约会支出上。
然而那也是唯一的一笔，他说了那个保证后的几个月，我只是随口一提生活费，他就警觉起来，似笑非笑试探我，“你这么快就打我钱的主意了？”
.......
我撑着下巴，无神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听他描述了他眼中的美好未来。
厌倦就在这一刻油然而生。
“我们分手吧。”
他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刹那消失，眉头瞬间压了下去，口气重了起来，“你又闹什么？”
每次和他表达我的不适，在他的眼中，我都是在胡闹。
我吐出一口气，“我没有闹，问题出在我身上。”
他紧锁的眉缓缓松开，似乎已经决定无论我说出什么原因都会原谅我。
“我想给你一个未来，你别让我失望。”
我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变化。
一直和其他女生打游戏的人是他。
和他的小青梅单独逛街的人也是他。
到头来换来的是他对我的失望，有点搞笑。
如果是刚刚和他在一起的我，我肯定会立刻诘问回去，但我现在感觉到了厌烦，原先的耐心消失殆尽，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脸甚至有些反胃。
“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爸妈不太喜欢你，还和我介绍了他们同事的女儿，我为了你一直在拒绝......”
这种说辞在这一年里我没少听到，他好像为我挡住了许多他原本不需要承受的压力。
我打断他的话。
“你先别说了，你不想知道我和你分手的原因吗？”
他略略抬了下下巴。
连个“说”字都没有，高高在上这四个字已经被隐晦地表现出来。
我特意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叠在桌上，以面试时的正式姿态和他说。
“因为我发现把精力用在你身上是一种浪费。”
他脸瞬间黑了下来，“周......”
他刚咬牙切齿地叫了我的姓，我就抬手打断他，一如他打断我说话时一样。
“我太优秀了，你配不上我。”
2
和他在一起后，我的排名从专业第一掉出了前十。
出了餐厅之后把他存我这的钱一股脑地转了回去。
一开始的两千块钱用到现在还剩246，我添了四块钱，给他凑了一个250还给他，拉黑了他。
沉迷图书馆两天之后，被林维和他兄弟堵过一次，当时我顶不住压力，后退了小半步。
心里有些打鼓，这是要干什么？校园暴力我？
他深情又歉疚地找我复合，和我说，“我哪里不好可以改，不要拿分手开玩笑。”
他的兄弟们帮他说话，和我说他对我有多好，有多在乎我。
我盯着帮他说话的人，问，“就是你说得，我不够高，长得不好看？”
那个人愣住了，脸逐渐变红，我看向另一个人，“是你说，我是个书呆子，他更适合爱笑的女生？”
他向后退了半步，摇头否认，林维深情的脸色一变，抓住我的手腕，压低了声音，“你在说什么？”
“不都是你和我说的吗？你说你室友觉得我配不上你，你都帮我怼回去了，我都记着呢。”
我扬了扬脖子，对上了最角落里，带着黑框眼睛的男生的视线，“还有，是谁说的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我家里太穷配不上他的？”
“够了。”
林维猛地扯了一下我的手，我没拿稳书，书撒了一地。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
“我没说你这么认为的啊，你室友这些话不都是你和我说的？你带他们过来不就是要我聊聊的吗？我和他们说话有什么不行？”
虽然都是一个院的，但我和他的室友根本不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的意见那么大，林维每次都会帮我说话，然后在和我说他又护了我一次。
他的室友们脸色不太好看，有一两个人已经借口离开，林维在他们散后，脸色越来越阴沉，“你作什么？你还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人？”
“我不需要找，我自己能变成比你好的人。”
他嗤笑了一声，“你别后悔。”
原本的大学计划里也没有恋爱这一项，现在也不会后悔。
当时他追了我三个月，追我的时候很用心，我没能免俗，喜欢上了他。
在一起半年，我逐渐觉得不舒服，他的言行举止让我重新慢慢筑起心墙，但本着对感情的认真，我反复细数和他在一起的开心时刻，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
结果我的修炼不到位，这半年的感情给我带来的是情绪积压，学习倒退，而这不会是一段健康的恋爱能导致的。
只好及时止损，当成一场失败的渡劫。
“不会后悔的，我需要一个可以欣赏我的人，但你做不到。”
他松开了我的手，手腕已经红了，我蹲下来，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没有去看他们的离开。
“喏。”
眼前多了一本书，我顺着拿书的手看上去，目光在手腕上的疤痕停了一下。
黑框眼镜底下是清澈的眼睛，陈凌飞抬了抬手，示意我把书接过去。
看见他，我心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对他说，“恭喜你顺利保研。”
3
他耸了耸肩，“快你一步而已，你一定可以上岸的。”
我点了点头向他道谢，抱着书离开。
曾经我可以领先他一头，但现在已经拉开差距了。
他忽然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周涵。”
我站住脚，转头看他。
“你记得诗经里有一篇叫《氓》吗？”
我被他的这个问题搞得愣了一会儿，《氓》的全篇内容飞速在我脑海里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句话上。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让他放心。
我珍惜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每一段情感，无论那些给我带来的结果是什么，但我并不会沉溺其中，投入和抽离都是我擅长做的。
偶尔能和林维在学校里碰到，我和他默契的当作互不相识。
我将那一段感情和回忆留在过去，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似乎对我的那段感情了如指掌。
我在室友的议论中，听到了我冷的每一场脸，听到了林维在我这里受的每一次委屈。
她们在疑惑，“林维不是挺好的，这也要分手？”
我拉开床帘的时候，室友不约而同噤声，惊讶心虚地看着我，“你今天不在图书馆？这么早回来？”
头还在发晕，我沉默地点头，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干涸的嗓子有了滋润。
上个星期降温，在图书馆的时候没感觉到，从图书馆出来就被大风糊了脸，我缩着脖子回到宿舍就着了凉，吃了备用的药，一直没什么效果。
我多穿了件外套，揣着手机走进夜里，去了趟医务室，在校医那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陈凌飞的眼神萎靡，鼻尖通红，脸上没什么血色，黑框眼睛架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其笨重，他看起来病的比我还严重。
我听到校医严肃地和他说，“你赶紧去医院，有人陪你吗？”
“我自己就行。”
他看见了我，点头和我打招呼，然后就捂着嘴咳了起来。
他和我错身而过，校医问我，“你有什么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转身追上他，他的呼吸很重，看到我略微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声音十分低哑。
我的耳朵莫名热了一下，从没听过这种声音。
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也去医院，咱俩拼车一起去吧。”
他和我并排走，步速很慢。
“你生病了？”
“嗯，有一点感冒。”
不吃药，抗一抗也能过去，但我对我的小命分外珍惜。
“你......”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你怎么病成这样？”
他没说什么。
我没有再打听下去，医生给我拿了一些药，而陈凌飞要挂三瓶药水。
他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显，医生插进针管，回了一些血，红色的血和青色的血管映衬起来有种冷淡的美感。
“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他手里握着半纸杯的水，是我刚刚给他接的。
我在他的身旁的座位坐下，“回去我就想翻书，你就当我在这偷闲好了。”
他的唇角微勾，反问我，“在医院偷闲？”
医生年纪不大，听到他的话，笑着看他，“你女朋友就是想多陪陪你，人多好，别不识趣。”
我愣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对医生说，“她是我的同学。”
4
医生讪笑，因为这一茬，我感觉我和他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
提出和他一起来医院是因为他的那一句《氓》，回馈他的关心，其余的没多想。
“不好意思，让你被误会了。”
他突然开口说。
我在偷偷瞥他，他眼底的青灰很严重，唇色苍白，让他添了几分脆弱，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但不自觉就被他这种状态吸了神。
我一直认识他，因为他成绩不错，但对他的印象不深，感觉他所在的地方，他的存在感都很弱，很像一块背景板，分明他长得......还不错。
但现在我发现，他本身有一种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着淡然，并不是特别耀眼的人，但被人注意到之后，视线就很难移开。
“没事，我不太在意这些。”
他莫名笑了，“看出来你不在意了。”
他的眼神带着疲惫，但是很柔软，柔软地洞悉我。
“外面那些话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愣了一下，外面的话？
我只听到了室友的说法，其他的传言却没听说。
“说我无理取闹，总是生气那些？”
“嗯.......不止这些，我和你的交流虽然不是很多，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但说出来的话没有站得住脚的立场，没帮到你什么。”
“你帮我说话了？......没人找你麻烦吧？”
半年相处下来，我知道林维的脾性，绝不是一个喜欢被人反驳的人。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但是众口铄金，你本身就带着话题性，不制止一下，走向可能会威胁到你，如果可以，你还是处理一下流言。”
我大一到大二一直是年级第一，是惹眼了一些，后来又和林维谈起了恋爱，他长得很好看，人群里扎眼的那种帅气，家境也不错，人缘一向挺好，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属实在风口浪尖上呆了几天。
我沉默下来。
陈凌飞把我的沉默误解成了别的意思，抿了抿嘴解释，“我不是想教你做什么事......”
我回了神，“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我很不擅长这些。”
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想到还要做危机公关啊。
这一个话题结束，我和他东扯西扯，等他三瓶水吊完，我和他回到学校，林维就站在路口，人来人往，将我喊停。
说不清他的神色是愤怒还是失望，“这才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吧？”
“别人和我说你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呢？你在刚分手不久就和别的男人晚上出去？”
这话实在很难听，其中内涵我不愿意深想。
我抱歉地看了陈凌飞一眼，本来是想感谢他的关心，结果把他搅进了浑水。
他微微摇头，将发票和药给林维看，“我们只是去了医院。”
林维笑了一下，“这么巧，两个人一起生病，一起去医院？”
我和陈凌飞的药分开包装，各自拿着，他视而不见。
“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我们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我反问林维，“你真的相信我吗？”
“以前我相信，但现在你变得越来越陌生。”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对我的认识太浅薄了？”
他追我的原因我并不清楚，我貌似只是和他进了同一个作业小组，有过几次交谈，那之后他就开始追我，热烈，真诚，整个学院都知道他喜欢我。
他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眼神闪了闪，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愤怒。
我起了一点疑心，他喜欢的我，是什么样的我。
他喜欢的我，好像并不是我。
“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先解释解释你和他的事。”
他又扯回了陈凌飞身上。
我叹了口气，对陈凌飞说，“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他愣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嗯，好。”
我当着林维的面，挨个加了陈凌飞的各个app好友，把申请时间截了屏。
然后给他看，“你看到了，我和他是当着你的面才有的联系方式，在这之前，我是怎么和他联系的？连联系都联系不上，又怎么做到你口中的勾搭？”
他的脸色微怔，继而露出了一种羞恼的神色，他竭力保持平静，对我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防着我问你们，事先把联系方式都删除了，还是有其他小号联系。”
5
我被他问沉默了，叹了口气，“算了。”
顺着他的逻辑自证就已经错了，他会有各种理由把他的逻辑圆回去。
“你这么努力地想办法给你自己戴绿帽子，就不要在外面说你很相信我了，你的相信真廉价。”
我对陈凌飞说，“走吧。”
“你凭什么这么看我？”
林维的眼神似乎在压抑着些东西，在徐徐爆发出来。
“别觉得自己多委屈，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又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了吗？”
我迷惑了一下，他说，“在你心里，和你的未来相比，我根本不值一提是不是？”
他说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他。
他说我真正在乎的只有我自己。
他说了很多我因为学业上的问题而忽略了他的事，但那些事后，我的手机就基本不会静音了，就为了快速回复他的消息。
礼物，照顾一样没少，在这方面他就像失忆了一样。
他说的越多，显得我之前对他的坚持越愚蠢，或许我根本不该谈到六个月。
“你是世界中心吗？”
我觉得他是这样想的，但在我后来收集到的流言里并不是这样，林维摇身一变，仿若二十四孝好男友，一切围着我转，而我是无脑拜金下流货，贪图他的家境，浪费他的情意，还想勾引他的室友。
他的家境我没打听过，如果是关于钱财哪一方面，我贪图他那两千块钱？
至于勾引他室友这一则，源头据说是我喜欢向林维打听他室友对我的看法。
是他非要说给我听的，说他像一个英雄一样一次又一次在他室友面前维护我的形象。
这天之后有关我的谣言里，多了一个陈凌飞，源头不言自明，并不能说传播谣言的人都抱着恶意，多数的他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凑个热闹，信不信也不一定。
但已经或大或小地对陈凌飞产生了影响，肯定会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嫉恶如仇”，对陈凌飞名声不好，时间久了，或许会被人忘记，但要是被人翻出来，这就是他的一个污点。
他才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那个人。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将现在传的那些谣言整理出来，分条回应，找出了还能找得到的相关记录当作证据，细细排好版，做成了pdf。
本来打算再检查最后一遍有没有地方疏漏，手机收到了一个未知电话的短信。
上面是林维和一个女生，女生只有背影，穿着白裙子，林维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笑。
那条短信里还说，这个女生是他的初恋。
而林维之前说我是他的初恋。
生气倒是没有，我更好奇是谁给我发的这条信息。
我去搜素如何破解未知号码，手机忽然震动一下，qq群弹出了一条消息，陈凌飞的保研资格被重新审查。
6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快步走到走廊上给陈凌飞打电话。
过了一分钟电话才被接通，我问他，“怎么回事？”
电话里传来他静静地呼吸声，他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担心，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不用担心，老师和我说了，举报人的理由很牵强，等他们检查清楚就没事了，不会有影响的。”
我吐出一口气，“和那些传言有关吗？”
他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你等一下。”我飞快走回座位上，把那份pdf发给他，小声和他说，“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可以证明那些谣言是我和林维的私怨，和你无关。”
我发送过去，很长时间里，电话里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声。
“周涵，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没过公示期，你就可以......”
“大可不必。”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来。
他嗯了一声，声音忽然间就带了些笑，“我知道了。”
陈凌飞的声音很好听，客观来说，他的声音比他的相貌更加优越，或者可以去做配音演员。
先前他声音哑着，随口说什么话都带着蛊惑的感觉，现在他的声音如常，带了几分笑意，不见脸就能在脑海里勾画出他浅笑的样子。
我胡乱想着，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将这个pdf 发给了学校官方表白墙。
这一步，就算作公开和林维撕破脸了。
我背着书包出去，电梯的门照出我憔悴的脸，我揉了揉脸，电梯上来，开了门。
我看到里面的人，迈出的脚迟迟踏不进去。
林维瞥了我一眼，冷漠地移开视线。
他身旁的姑娘笑着问我，“进来吗？”
我的脚落了下去，点了点头。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从五楼下到一楼还有一点时间，我本想着做一个透明人，林维却转过头来看我，意味深长地说，“陈凌飞都不陪你来图书馆？”
我皱了皱眉，没搭理他，偷偷打开了手机录音。
“林维，你认识她啊。”
这个姑娘的声音很甜，随随便便的一问就让听者心头一软。
林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下，“我觉得她有点像你，你看看像不像？”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玩味。
但这个姑娘没有懂，反问他，“哪里像我了，人家多漂亮的一个小姐姐。”
她对着我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没有恶意，他就是太直了。”
“男朋友？”
我问过去。
姑娘抿着嘴点头，脸上地笑意不加掩饰，浅棕的瞳仁清澈见底。
眼神清澈，爱笑，开朗。
这是他之前想让我变成的样子。
短信里的那个女孩是她，林维的初恋也是她。
疑惑的地方豁然开朗。
我看向林维，他嘴角勾起地弧度带着恶劣的报复意味，在女生出去后，他故意慢了一脚，轻声说，“你当我真喜欢你吗？你和漾漾比起来差远了。”
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手已经打上了他的脸。
那个姑娘惊叫一声，迅速跑回林维身边，看过他的脸之后，压抑着怒火问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你知道他有个前女友吗？”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说，“他前女友就是我。”
她愣了一下，眉眼迅速冷峻下来，“是你提的分手，现在他谈恋爱了管你什么事？”
我现在真的有点生气，生气过后感到生活的狗血，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我的恋爱到底是什么，自己认认真真的谈的恋爱实际上是别人聊以慰籍的一场戏。
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是眼前这个女生不合格的替代品。
“你是他的初恋，对吧？可他对我说，他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他的初恋就是我。”
女生回头看了林维一眼，林维缓缓开口说，“当时是还在生你的气，气你抛下我出国，我说分手只是气话，但你连一次挽留也没有。”
7
她的脸色有些动容。
我又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是因为出国进修才和你分的手，所以你才不想我学习，不想让我考研，劝我当家庭主妇？”
在林维开口之前，我冷嘲他，“那你真可怜，这么害怕被抛弃。”
女生身体渐渐向旁边移动。
“你是想让我变成第二个她对吧？让我穿裙子，戴美瞳，说喜欢看我笑，就是想让我更像她，让我变成她之后，你再把我向下拖，掌控我，弥补她因为出国和你分手的遗憾？”
女生面对我，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林维看着她，在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却没有半点慌张，低沉忧郁地说。
“程漾，我只是忘不掉你......”
我笑了一声，替他说出他的心里话，“多深情，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这句话在我高中的时候听到过，那时我就觉得这话恶心，后来的人是倒了什么霉，要献祭给你的深情。
林维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对女生用情至深，所以才不担心。
或许，他可能会觉得这个女生会为他的痴情感动。
只有我是个天选倒霉蛋。
程漾抽出了她的手，林维有些意外，惊慌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我回去和你解释。”
“在你心里，你从没有忘掉过我？”程漾问他。
我附声，“堪称白月光。”
林维瞪了我一眼，“漾漾，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只喜欢她，可这也并没有妨碍你追我，同学，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对你，对我而言，都很恶心吗？”
我看着程漾的反应，她要是认为林维为她找替身这事是真爱的表现，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尊重，祝福。
程漾的手缓缓捏紧，最终郑重地问他。
“你真正喜欢的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
“虽然，你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还不让我联系你，但你做什么都想着我？”
林维仍旧点头，紧张的神色已经淡了几分，却在程漾下一个问题出来之后，迅速僵硬。
“那你和她谈恋爱也是为了我？”
林维点头的动作一滞。
“你喜欢着我，但你还在和其他女生谈恋爱，这不奇怪吗？”
程漾不可置信，不等他回答，摇了摇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先冷静冷静，复合的事以后再说。”
她要走，林维追上去，“漾漾，我都是为了你。”
“你为的到底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为的是他自己喽。
我低头赶紧将录音保存，被响起的巴掌声吓得差点手滑删掉。
我抬眼看过去，程漾脸上一点笑意也无，“你再说一遍。”
林维的脸红的匀称，我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战火，余光撇到盆景后面站着的人。
我小步挪过去，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陈凌飞的镜片一闪，“没多久，刚来就听到林维在说他对面那个姑娘清高自私。”
“然后他就被打了？”
“嗯，然后他就被打了。

简短的交流完，我和他再看过去。
程漾打完人就要走，被林维拦住去路，“是你先抛下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去找别人？”
手被戳了一下，陈凌飞的手心里放着一根棒棒糖，他小声说，“扫码送的，吃不吃？”
我拆了包装，放进嘴里，“谢谢。”
苹果味的。
“你少给我扣帽子，我没有怪你找别人，分手三年，你当然有自由去谈恋爱。”
“那你生什么气？”
唔，这句话也时常出现我和林维的对话里，他问我为什么生气，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不是生气，而是和他沟通不了的无力。
我和他就像是有信号阻隔器，于是我更加沉默寡言，他就以为我在生气，继而他再气我生气。
程漾站在那，腰身挺拔，仪态非常好看，“林维，我不是傻子，没有傻福，你降恩的时候别降我头上，我怕雷劈死我。”
林维皱紧了眉，“你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嘴里的那句‘都是为了我’特别虚伪吗？”
“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他也生了气。
程漾冷笑了一声，“我是出国，不是去天国，现在科技还不能把你送到国外吗？需要你菀菀类卿？”
8
“我去追周涵的是因为你抛下我，我气不过，你现在觉得全是我的错？”
“那是我的错？”
林维后退了半步，脸上是气急了的笑，“行，都是我的错，一直喜欢你就是我的错。”
以退为进，他想让程漾产生些愧疚，或是反讽，讽刺程漾的胡搅蛮缠。
“你怎么知道？”陈凌飞忽然出声。
我摸了摸嘴，我说出来了？
“嗯......经历过，很多次。”
程漾却不像我，她不接招，她冷静且快速地说，“当然是你的错，我分手后放不下你，想和你解释，但你不听，和她谈起了恋爱，我就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分手之后我才回国，你呢？你说你心里只有我，但你真正付出什么了？”
林维张了张嘴，程漾讽刺的语调完全盖过了她声音的甜美，“哦，你有，你付出了时间精力把另一个女孩变成我，这样就能表明你你想的念的都是我，虽然你在和别的女生谈恋爱，和别的女生接吻拥抱......你的虚伪真恶心。”
我突然喜欢上了程漾，脑子转的快，嘴巴也厉害。
在和林维吵架这方面，我确实比她差远了。
陈凌飞顿了一下，“你是替身？”
我耸了耸肩，有些迷惑，“对啊，我只是个替身，他那么坚持和我复合做什么？”
陈凌飞想了想，说，“不奇怪，即使是一条狗，它也不会喜欢自己嘴里的肉跑掉。”
我看了他一眼，“狗狗多可爱啊。”
不要拿人家乱打比方。
他愣了一下，从善如流，给狗道歉，“是我对不起狗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过于好笑，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抬眼就和林维阴沉沉的目光对上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陈凌飞，恐怖的眼神让我联想到暗处的毒蛇。
周漾已经离开，我转头拉过陈凌飞，“看完了，我们也走。”
图书馆的一楼只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学生，大概是脸皮薄，他们都是坐在原地伸头过来，真正发生了什么兴许不知道，但那两声巴掌肯定清晰入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认识林维的人，以后又会传出什么话来。
我拉着陈凌飞往外走，除了图书馆突然想起来，人家进图书馆是去学习，我拉着他出来做什么？
他眉毛稍抬，“怎么了？”
我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我请你吃饭吧，顺便和我讲一讲你保研的情况。”
陈凌飞应下，带我去了学校里的一家餐厅。
他和我说他已经把pdf交给了老师，保研多半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松了口气，余光瞥到手机屏幕亮了，打开来一看，微信的消息跳个不停。
打开一看，看了几条消息，才知道表白墙已经把我的投稿发了出去，室友过来问我情况，也有和我道歉的。
我翻了墙底下的评论，有人在笑我写小作文，谈个恋爱竟然什么都保留着，但更多的人是在帮我说话。
“哇，幸好女生自己跑了，不然我开叉车推她跑，这不就是Pua吗？”
“笑死，现在拜金的门槛这么低了吗？2000就是拜金了？人家学霸每年奖学金都不止这些了吧，还是说男主是流落民间的矿山继承人吗？”
反馈证据都列明了，应该不会再牵连到陈凌飞头上。
剩下的我就没去管，没想到我谈个恋爱还要搞舆论战。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到了那条短信，翻出来给陈凌飞看。
“你会查未知号码吗？能查出来是谁吗？”
他看了一眼，拿过去试了一下，不知道下载个软件，没一会儿就把电话号码报给我。
我记下号码，有些好奇，“你怎么懂这个的？”
他的笑容一滞，“哦，我也收到过未知号码的短信。”
然后他拿起了菜单，没有多说。
我把那个号码输进拨号里，一个备注自己跳了出来，“陈语之？”
“你知道是谁？”
我点了点头，和林维从小认识，一直一起打游戏，一起逛街的那个小青梅。
是她给我发的短信。
我笑着对陈凌飞说，“我可能是上辈子欠这对青梅竹马的。”
他的视线从菜单挪到我身上。
“林维拿我当替身，他小青梅拿我当枪使。”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他们两的亲密表达过不满，但林维以一种无奈的语气和我说，“我和她已经认识十年了。”
意思是要发生什么哪还轮得到我。
9

我陷入了沉思，现在我脑子一转弯就能知道林维话里的真实意思，那六个月里我的脑子是进水银了么，怎么能忍下来的？
“那个女生喜欢林维？”
我点了点头，“我可以拿我的绩点保证。”
当时被林维蒙混过去，现在想想陈语之的眼神和话语，一切都有迹可寻，她甚至会在商场里和林维试同一件衣服。
现在利用我去针对程漾，程漾不和林维复合，她最后捡个漏。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想，虽然她的动机不纯，但无论如何，她算是帮我看清了真相，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再者，她如果真的得偿所愿，和林维在一起了，那也算为其余女生做了一个贡献，回收了垃圾。
我不担心她是被蒙骗的，她认识林维十年，也知道他那我当替身，那么肯定知道林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还能对他一往情深，想必是真爱，人家是真爱我还去凑什么热闹？
“就，祝福她心想事成吧。”
现在舆论的风向已经偏到了我这边，在表白墙发布之后，还有同学发出了林维在图书馆挨巴掌的视频，话虽然听不清，但是不妨碍网友发挥想象力。
有说林维脚踏两条船的，也有说我不甘心，去挑拨他和他现任关系的。
他的好兄弟帮他控评，说他热爱打篮球，做事认真，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有人回复，“我们在讨论他pua，分手散播前女友谣言，关他打不打篮球什么事？什么时候爱打篮球也能证明一个人的人品了？扯什么犊子，没法解释所以岔开话题了？”
林维在过了几天之后公开说，“我从来没有pua过周涵，虽然恋爱里会有些摩擦，我也没有刻意保留什么证据，但我问心无愧。”
有人相信他，但他已经社死了，之前他有一堆小迷妹，表白墙常驻被表白选手，现在名声坏了一半。
这些对话都是我室友和我说的。
大一报道的时候，我因为生病住院，推迟报道一个月，后来住进宿舍也不太能融入进去，就和她们保持了浅淡的交情，经过这事反而好了一点。
陈凌飞保研资格没有变动。
在考研方面，我有不理解的问题会去问他，他知无不言，给我帮了许多忙。
我在和他交流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陈凌飞淡的像清晨的雾，在刻意让人群不要去注意他，。
对他有一些好奇，但我和他都不是交浅言深的人，到现在我们也只能算得上是普通朋友，私底下没有见过几次，偶尔会在学校里碰见，然后打个招呼，但我莫名觉得我对他而言，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想了解一下他，也怕打扰到他。
可我没想到，我能了解他是因为一场明目张胆的伪善的恶。
学院里组织了元旦晚会，有一出关于校园霸凌的话剧，话剧幽默演绎了霸凌，意义不错，但在话剧尾声，大屏幕上缓缓播放霸凌图片，被霸凌者被模糊了脸，越到后面，触目惊心的画面越清楚，图片上的脸越来越清晰，足以让人辨认出那是谁。
主持人的话筒没有被关，女主持的声音微弱地传出来，“彩排的时候没有这......”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出现了男主持的声音。
“校园霸凌一直是我们深恶痛绝的事情，被霸凌者的身心伤害都很难愈合，但我们身边就有一个从霸凌中走出来的人，他高中时期遭人霸凌，长达两年，但他仍旧考上了我们学校，并且成功保研，这种毅力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不知道陈凌飞学长有没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他们为什么霸凌你，这些年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的手在不自中握成拳，呼吸越来越紧凑。
观众席里开始窃窃私语，不约而同地去找起那个人。
陈凌飞坐在角落，灯光落到他身上，没有愤怒，没有伤心，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10
有人将话筒传给了他，但他没有接，那个人就坚持着将话筒送到他的身前，催促着说，“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将人的伤疤血淋淋地挖开给人看，算什么善良。
我很少为什么人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我一直觉得为一些人一些事浪费自己的情绪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就像林维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分手就好了，我让自己向前看。
但现在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将我的理智一点点烧尽。
我站起来，飞快走过去，陈凌飞不说话，我越走越快，小跑起来，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我们走。”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我，眼中依旧柔软，看向我时甚至泛着点光彩。
他仍旧没有接话筒，直接俯身到话筒前，“事先无人告知，我有些意外，可能词不达意，大家听听就好。”
“我高中时期确实深陷在流言蜚语里，因为那些流言，个别人，也就是霸凌者，会对我进行一些......羞辱，多数同学成为看客，或是不喜欢我，或是不敢帮我，我也确实一度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详细的就不说了，只能说，照片里的那些事情，我都经历过。”
“至于怎么走出的，心境是一个很难描述的东西，可能是慢慢改变的，也可能是被某个场景触动，一下就想开了。不要着急，不要放弃走出来的信念。”
“最后，我感谢话剧组用心良苦找到我不堪回首的那段时光，给其余人鼓励，但我不喜欢被人关注，不喜欢被人窥视，以后不要再挖掘我的过去，我很不喜欢，以上。”
他连说重话的时候语气都没有起伏，他站了起来，偏头对我说，“走吧。”
我和他一起走出大礼堂的这段路程，我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想到他和我说众口铄金，也想到他破解未知号码的娴熟。
因为这些他都经历过。
我是想安慰他的，但是嘴笨，吵架吵不赢，也不会安慰人。
我悄悄看向他的侧脸，他依旧平和。
我忽然觉得，他大概也不需要安慰了。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看我来，忽然笑了，“这是你第三次拉我出来。”
“啊？”
我和他站在大礼堂的前厅里，这里没有人，他说，“刚刚我省略了很多细节没有说。”
“其实，我放弃过走出来。”
我的心一紧，他的声音低下来，翻腕露出那道疤痕，“这是在高考结束之后留下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我以为他这么淡然的人，走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高一的时候爸妈出了车祸，爸爸去世，妈妈住院，我在学校里被人针对，却找不到原因，连老师也是，老师和我说，学习成绩再好也不能人品败坏。”
“人品败坏？谣言？”
他有些无奈，“不算是信口胡说，有人在我的包里发现了别人丢失的手机，不止一部，而那段时间，一个年级，十二个班，几乎每个班都有人手机丢失，正巧我那时候确实需要钱。”
“后来一部分在我的包里找回了自己的手机，其余人向我索要，但我哪里拿的出来。有一个人出现，说了我家里的情况，其余同学可能对我又可怜，又讨厌吧，但那个人不是，他帮我发起了募捐，他在学校很有影响力，学习好，家境好，人缘好，一共四万块钱，他自己就捐了两万块钱给我。”
“那个时候，我把他当成了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猜测到了他现在不与人交心的原因。
陈凌飞接着说，“后来我和他的关系特别好，但有一天他奶奶留给他的遗物不见了，他很看重，一直贴身带着，好多人帮他着找......”
“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他微顿，“我就成了白眼狼，他不相信我，谁都不信我，之前讨厌我的人更讨厌我，不讨厌我的人也开始讨厌我，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自己，就那么熬过了剩下两年。”
“是谁把手机和遗物放进你包里的？”
他沉默了一下，“就是他。他亲口和我说的。”
“他为什么？”
“因为......”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像是不解，“因为我抢了他的风头，他说第一只能是他，其他人不行。”
我几乎不说脏话，但那个人是什么垃圾？
“我的信用度已经是负的了，别人只会相信他。原本想着熬过高中，考上大学就好了，可是高考完，我妈吊着的那口气就没有了，亲戚给我妈设了丧礼，我也就觉得，没什么值得的了......”
“所以你就......”
他嗯了一下，“但是被救了，被送到医院救了回来，可是存了死心，活着也不像活着，亲戚给我请了护工，已经仁至义尽。”
他掀起眼皮看向我，“我们在同一家医院里，我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你的在第一间。”
11
我眨了眨眼，高中毕业，我的身体里检查出一个瘤，做手术切掉后，一个暑假都在医院里呆着。
但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们见过？”
“没有，只是我见过你。走廊的尽头有窗户，就在我的病房前面，你术前每天早上都会到那里背单词是不是？”
我点头。
“我每天都会听到你在那里背单词，你背单词的时候那些单词就会在我脑子里出现，”他笑了一下，“几天下来，我倒是记了不少新单词，有一天看到你没来还有些奇怪，心想‘那个小姑娘怎么不来背单词了？’就出去找你，知道你进了手术室，去问了医生你的手术风险。”
“然后我就发现，我想让你活着，原来活着还不错，我也可以继续活着。”
他脸上的笑意未消，“你不知道你当时在我心里的形象是什么样的，每次见你就能想到你在晨光里背单词，你的浑身上下都泛着光。”
我的脸有些发烫，嗫嚅着说，“你的滤镜好像有些深。”
他却摇了摇头，“我也怕是滤镜，所以在学校里看到你之后，又惊喜，又害怕滤镜破碎，以至于不敢靠近你，看到你很优秀，也为你高兴，就想着，远远地看着你也不错。后来就看到你和林维谈恋爱，接着分手，你被他们围起来，就......”
“就什么？”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就很担心你被欺负。”
他顿了一下，“不过你比我厉害多了，你不在意外界评价，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你真的......比我厉害多了。”
不是没被人夸我，但这种感情真挚直白到赤裸的言语让我的莫名紧张了起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你帮了忙，我还连累了你。”
“你还记我被人举报之后，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吗？”
他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我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被淘汰了，你可以替补，但你都没让我把话说完。”
我记得那道带笑的回应，记得他声音很好听。
“那个人因为争第一而给我带来的阴影，就被你的那句‘大可不必’驱散了，这样的你，让我敢靠近，我知道我眼里的你是真实的你，根本没有滤镜。”
他微微一叹，
“刚刚，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有人让我说话，我感觉我又回到了众矢之的，是你把我拉了回来......周涵，你怎么这么好。”
林维给我表白的时候，我心动过，这一次的感觉却不一样，心跳如鼓槌，他轻轻地喟叹，说我怎么这么好。
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这么好。
12
我想知道是谁把陈凌飞的事情发出来的。
原本我还想去找话剧组，去找那个男主持，但在我行动之前就有人给我发了消息。
女主持和我说，“学姐，我没有陈学长的联系方式，他不同意好友，我就和你说了。我们事先三次彩排，根本都没有学长的照片，我看到的时候都傻了。”
“你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吗？”
“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我在晚会结束后看到我搭档和话剧组一起去吃饭了，里面还有你前男友。”
我的呼吸有些打颤，手也在发抖。
难不成，又是我连累了陈凌飞？
我和她道谢，把林维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打电话过去，“是不是你干的？”
他的语气嘲弄，“什么？”
“陈凌飞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你没有证据可别乱说话，我怎么知道他高中会被人......”
“你闭嘴，你个垃圾。”
他冷笑，“周涵，原来你会骂人啊，你为了他骂我？你现在还说你和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在这里装什么白莲花。”
“你说我装，那你就拿出来证据，找证据不是你擅长的吗？”
他挂了电话，不过半个小时这条通话录音就流传了出来，他说，“清者自清。”
我没有一刻的犹豫，把电梯里录的音发布到空间，“清白？这东西你有吗？”
我和他有不少共友。
他很快给我打电话回来，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录的？”
“你管我什么时候录的，清者自清，你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这一次换我先挂了他的电话，原本给他留了余地，不打算把录音放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女生的共情能力是很强的，没有正常的女生可以容忍自己只是个替身，我的发布被无数次转发。
有人说，“原来最大的石锤女主没捶出来，还给渣男留了退路？”
“一码归一码，他找替身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放的陈的照片，再说了，那出话剧也不是为了黑他才放那些照片的。”
“不是黑，是戳人伤疤，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那你把你小时候的裸照发出来啊，别胡乱跳出来做个明白人。”
“替身文学放到现实里也太恶心了吧，他还觉得很骄傲？”
就这样吵了起来，我在气昏头之后渐渐清醒，我的录音虽然能证明林维是个渣男，但却是说明不了陈凌飞的事情，而且事情越发酵，说不准会对陈凌飞造成二次伤害。
在我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的时候，陈凌飞转发了我的录音。
我正愣着，qq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是程漾。
我通过了之后，她简单和我打了声招呼，说她看到了朋友给她发的消息，然后说，“虽然落井下石很不道德，但我真的被林维的做法恶心到了。”
“所以？”
“等着。”
很快，她给我发了截图，是林维收集陈凌飞照片的聊天记录。
“我找人盗了他的号，也可以帮你证明。”
盗号......
程漾看着温柔，但嘴巴厉害，作风也野，林维是哪根筋搭错了，觉得我和她像？
说话间，她就在我的说说底下评论：谢不邀，我就是那个被替身的，感想就是恶心坏了，已经在深刻反省，擦亮眼睛。
我编辑了一条说说，把程漾给我的聊天记录发了出去，“我坦白，我盗了他的号，可以报警抓我，但请还清者自清这四个字一个清白。”
我和程漾的联合引起了小规模高潮，看客已经不只是校内看客，我们学校很好，有人整理了前因后果，发布到了几个流量大的平台上，引起了不少关注，在我的要求下，他门都重新编辑，隐藏了陈凌飞的信息。
林维自始自终没有发声，直到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我事先按下录音。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上午那样的底气，“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什么叫放过你？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在故意折磨你？”
他沉默了好久，声音骤然变得沙哑，“那你想怎么样？”
“公开道歉，对陈凌飞，对程漾，对我。”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挂了电话。
要他承认错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我纠结了一下，按下陈凌飞的通话键，很快被人接听，我说，“对不起啊，又连累了你。”
他笑着说，“什么连累，你不是在给我解气吗？”
他一句话抚平了我的愧疚，可惜是没能给他彻底解气，没能得到林维的公开道歉。
他在即将毕业前，把自己苦心坚持了三年的人设毁了干净，以抑郁症理由回家修养，两个月没回学校，到了下个学期他就已经出了国，留下了一地坏名声。
我和程漾说了这件事，她说，“原来他也能接触到现代交通工具啊。”
确实讽刺，他嘴里的深情好脆弱。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给陈凌飞发了一个消息，“你开学又能看见我了，这回什么感觉？”
他说，“意料之内。”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但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