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上大一,那天的雨下得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回还大,可依然还很美好的一天。 我,李蔓,拎着跟大爷大妈们厮杀后抢来的超市免费鸡蛋回寝室,还没等进门,就惊闻律政界的颜值扛把子楚离要来学校讲公开课。
% K$ ~' A2 K$ P0 a- x7 A楚离是法学院所有女生的春闺梦里人,俺也一样。6 i' s6 Q8 |+ z! S# X* y
但是跟寝室动不动就扯着脖子喊「有朝一日,我一定拉着楚离当着在座各位的面生个孩子」的几个姐妹相比,我还是很克制的,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楚离的业务没得说,是值得学习的榜样。
7 e. z3 O4 q$ z, Q/ C' d这个世界到此时,依然很美好。
; Q8 J" G" b' R0 [众所周知,楚离的课可谓是一座难求,不光是因为楚离长得帅。
5 M- v6 D* [; j' _! y _我跟着女生大部队一窝蜂地朝阶梯教室涌,那个队伍的长度又让我想起刚刚被超市免费鸡蛋支配的恐惧。
6 Q, A& L0 K- w" X |* M: A/ n: `「同学,麻烦走快点。」0 h0 C/ c, i6 y) _
身后有人不停地推搡,一边的姐妹们也被冲散了,我就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机械地迈着脚步往里走。: Z9 ^ [1 A- b& q8 }' E8 K
在人满为患的阶梯教室,教室的最前排竟然好死不死地还有一个位置,只是那个位置在最里面,为了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我只能猫腰往里前进。
2 x9 F0 G, G1 Y4 N( K我完全忽略了自己今天穿着长裙。, _' K0 B1 [# d, I: P) E
眼见已经走到座位上,脚却没在意地踩在了裙摆上,只听「滋啦」一声。- |; a' w: H0 d2 S4 }# `" s
我感觉下面有点凉。
3 g/ x2 i! g/ A+ @6 Q我提起裙子,在座位旁边的男生诧异的目光中淡定地坐了下去。
$ \+ t# k, D7 Y. L4 |. K6 N5 J! E7 i「呵呵。」太尴尬了。" U( }8 X2 p+ d0 E$ [
我开始没话找话,堆出一脸假笑,「你也是来听楚离讲课哈?」3 X0 A% T0 @- l0 N2 l9 s/ p3 F
男生点点头。' W* p3 x5 J3 i' H% [5 w7 I5 Z
「他很厉害的。」为了让男生尽快忘记自己刚才那一幕,我要拼命找话题。1 C X. t; T% ?( \- ~# p; F4 V* I: V
「一般吧。」男生给出的评价不高。
7 |3 W( C1 \( M! a( f' R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顺着拍马屁肯定没错(赶紧忘了刚才的意外吧)。
# ^, V7 J& ]$ ?/ v3 y「是吧?我也觉得他很一般的,也就是脸长得勉强过关。对了,你听说了吗?他车技很烂的。呵呵呵呵呵。」说到最后,又挤出一连串假笑。7 \& W4 ^- o' e+ N! @7 f2 S, ?. v
还没等尾声落下,我看见一直在调试着麦克风的校领导伸手向她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 x H5 g+ W: G: l
校领导对着那个面色晦暗不明的男生说:「调试好了,来吧,楚离。」& d: `, ]! n- \' Y
……
- q9 z' {* t% ~: g& K0 N! e/ \我的仰慕,魂断长裙。
0 r) u) M J# p6 Y窗体顶端. {8 _* O& j' P! d& K0 h# @
李蔓正蹲在厕所里看着头条。
( j) N0 w5 F0 w+ J; s上面说的是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凶杀案犯罪嫌疑人于昨天投案自首了。犯罪嫌疑人还不满十六周岁。: H, A v p) [0 u5 w1 n: b
正看到紧要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大学老师赵淑梅的电话。
! y3 {' `$ i" K「李蔓,今天有没有空?我们出来吃个饭,给你介绍个人,对你以后应该会有些帮助。」7 T7 N: u. R& f1 J# o
赵淑梅是李蔓大学时的教授,因为李蔓的成绩一直不错,所以赵教授总是对她颇为照顾。大学毕业前赵教授说过日后有机会介绍一位高人给她认识,今天这顿饭局,估计就是因为这事。* Z6 E# I1 \% B4 t L& T7 S
「有空有空。」李蔓急忙点头,「教授您把具体地址告诉我啊。」" {0 @& }6 u. F! w& P! X
不管是挑人还是挑饭店,赵教授的眼光一向独到。2 x2 l. [' m" a7 S/ m; H
李蔓看着眼前这个规模不大不小、恰好卡在点子上的饭店,由衷感叹。* ~5 p. [' h; U2 C& r
「李蔓,这儿呢!」以金色为主色调装饰的饭店门口,一位中年女人朝她挥着手。
4 w3 m, N% d3 p: a% r李蔓快步走了过去:「您来这么早啊。」
! z, p2 f- b" y* _0 B/ ^- @「今天请的是贵客,那小子脾气奇怪得很,一会儿你就见到了。楚离,听说过吧?」赵淑梅一边跟李蔓说话,一边往楼上走。
' Q4 O) d# h% B5 O* e李蔓倏然顿步,那个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的男人她是想忘也忘不掉呢。
3 s& l4 Z4 f& ^! ?- p6 _4 n「一会儿见到他,你也不用太紧张,今天我叫他来主要是想把你介绍给他。」赵淑梅迈完最后一级台阶,淡定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T) W. Y- Q& x( I7 R8 M5 U李蔓猛然抬头看她:「啊?」: m6 B4 p/ ?- x) a
赵淑梅喘了口气继续道:「主要是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你最近不正找律所实习呢吗?」) B+ t" s4 _- ?" y4 g
对于楚离这个男人,赵老师怕是不知道大学时两人的尴尬奇缘。
8 R/ y( H$ g- G李蔓有点紧张,人一紧张想上厕所也是情理之中更是大自然不可违逆的规律,所以她遵从自然规律,去了趟厕所。: X8 k; | D/ T# x* }
从厕所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她突然看见静静躺在台面上的一部看起来像钻石似的手机,以为是谁落下的,她拿起来试着解锁看看能不能找到主人的相关信息。
" F! J8 x1 x# n& p( ^「有事?」* Q( Z" b+ u5 E
李蔓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冷不防背后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 x" i" k& ?- D6 s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手机又掉回到台面上,但由于她惯性面瘫,从表面上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2 s2 B3 l0 B# k1 u, B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男人。
t v! _" y" I A# i/ u客观地说,男人戴了口罩和墨镜,身着白色 T 恤,配着灰色的收腿运动裤,看起来年纪不大。8 h n1 E4 |( K, l! E1 r' b' Z
她稳了稳思绪,没吱声。
F1 v, u& s* B; w5 W9 o! V「手机。」男人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李蔓把手机递给他。
* K6 F9 h1 |- |9 b: |) Z4 I9 K4 Z4 t& u对于一个走错厕所还如此趾高气扬的男人,李蔓是不屑于跟他交谈的,所以她板着一张白板似的脸跟男人对视。
. H( Z/ M; c* f* s* z从小她妈就夸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长了一个不分东南西北的脑袋之外,还被赋予了一张面瘫的脸。如今这面瘫倒也派上了用处,从此她妈再也不用担心她的社交了。7 d5 R1 T* k9 k
见李蔓如此,男人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扬长而去。. Q0 v/ y8 i8 W8 d* K
男人走之后,李蔓看见镜子的另一端又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男人的脸过后又跟着来了许许多多男人的脸。
: ?/ Q! O; ^% p ?" T+ ~' ?1 ?一帮喝得脸通红的大老爷们捂着小腹往下的地方局促地站在厕所门口跟李蔓对视。3 P4 U. T- @$ u4 |- n8 S
李蔓低头掐指一算,妈的,原来是她进错厕所了吗?+ M' l @* t; r5 V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昏黄的灯光之下,赵淑梅跟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聊天,见到她时两个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 {8 j: w$ @1 u2 R「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赵淑梅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楚离律所的主任律师楚离,这位是我的得意门生李蔓。」
, G. `7 f5 A. O7 L4 `( ]听到这个名字,李蔓下意识地觉得下面凉飕飕的,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虚抚了下腰带,确保它没有松掉,底气顿时足了不少。3 Z4 Y2 q8 B( n8 ]! t7 p# Q- K
楚离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她握手,眼神别有深意:「你好。」: @ [- w: Z) B& v/ y
李蔓见状头皮炸了,完了完了,他一定是想起自己当初那事了,随即握手的动作有些僵硬:「你好。」) f2 K# n( n4 P/ U
说完一低头,忽然看到了摆在他面前的那支像钻石似的手机。0 o- Q* C9 s1 \ z
这顿饭李蔓食不知味,席间也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有赵淑梅跟楚离在聊天期间提到她时,她才动动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勉强成为笑的东西。: Y! b; P+ |( G9 O$ \& V4 D
原来尴尬的脚趾扣地就是这样的感觉。
2 Z% r* ~+ D3 N5 h赵淑梅请客吃饭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她深知楚离的脾气秉性,生怕自己说得太隐晦,楚离不得其意,这小子装起傻来可是浑然天成不留痕迹。所以吃完饭站在饭店门口的时候,她拉住了楚离的胳膊强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蔓明天就到你的律所实习了,你不是没带实习律师吗?就带她了!」
" z: w9 b0 O( D5 S, V* O3 T楚离看了站在一旁有点尴尬的李蔓一眼,嗓音平淡:「明天来吧。」% b' {( b# Z! M6 g
李蔓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谢谢主任。」
7 ]5 i, m! ?1 i赵淑梅挺满意,她一满意大家就都满意。" E3 K6 P: j: m4 ?1 b
满意的赵教授看了眼饭店大堂墙角立着的一座古钟:「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楚离我记得你家是在瀚城五期,正巧李蔓家也在那儿,你就送一下她。」
! T6 H: s, \4 E* ?- R: V5 | I楚离点点头,看着赵淑梅上车之后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N, i2 d* s: ^* r6 r
赵淑梅走之后,李蔓站在原地想得挺多。先抛去厕所那段不说,如果一会儿楚离忽然问起她,当年她在他面前脱裙子是什么动机,她应该怎么解释?再深入一点,如果他要是问她应该按哪条定罪,她应该怎么回答?
. S/ t$ Z* j8 P Q7 Y" r5 S J8 J虽然就动机来说,她主张自己是无罪的。
0 i( [" y' Z$ r. c+ `6 g. M" A! E' r楚离没有她那么多心思,见她扭捏地用脚尖蹭地,没忍住瞥了她一眼,他下巴微抬,指了下面前的白色林肯飞行家,打断了她莫名其妙的羞涩:「上车。」
2 o$ W& ]* A8 L: X0 m' u: S李蔓不自在地走了过去,因为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有些不适,导致走的过程中身体掌握不了平衡趔趄了一下。# @9 B8 F# ?, U6 l F, [
楚离见状沉默着把脸扭了过去。
# T/ N8 t5 Y& v1 E+ k( v! M; J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开口,唯有街边的霓虹从车两旁飞速而过,楚离的表情高深莫测:「有资格证吧?」
3 v/ s; Q* W1 G1 r「有。」李蔓点了点头。
- |' n0 P& a+ X6 F楚离不再说话,片刻之后又觉得车内有些沉闷,随手打开了广播,里面报道的依旧是早上李蔓看见的那则头条。" u) C! O. ?" M6 j7 Y- M$ d
「如果主张嫌疑人是无辜的,这个案子你来接,你怎么做?」楚离依旧目视前方,语气一直是平淡的。
$ T3 E7 {5 J% p, b8 o李蔓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见他问的不是自己当年的事,心稍微放下来些。3 Q, b" U8 {2 p% M1 V8 O
从今天晚上初见一直到现在,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已经记不起当年的事了。也是,这么多年,他办案无数,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怎么会记得?又不是他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所以说,她也应该坦然一些,不能自乱阵脚。& T) F. v1 r" \0 U9 {* J
李蔓低头想了一会,斟酌着回答:「抱歉,我只知道我会尽力替他争取他应享有的权利。」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楚离的表情,可惜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2 Q& {% o. u+ |8 ~* E
「你家在哪栋?」车子驶入小区的时候,楚离开口,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 e/ v6 Q& I3 E: X6 h8 r# [- X2 k「A 栋。」看见他的反应,李蔓心里有些忐忑,见路灯之下他面色有些严肃,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车子停稳之后,她推开车门:「谢谢主任。」
! \3 v& `" R7 \/ r5 @! ~' c9 d楚离点点头:「记一下我手机号。」
/ B V' b! i5 q. _" R) {2 P- A李蔓急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了进去。
" [3 U+ r1 g0 }. v8 s「我微信就是手机号,一会儿回去把你的详细个人资料和其他证明材料的电子版发我。」楚离说完不再停留,往地下车库驶去,汽车尾灯在黑夜中极为显眼。3 g X1 w; O; ^3 {0 m2 l
楚离看着李蔓的个人资料。
" n$ m0 U* K4 m1 _, a) e& J/ d最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她大学期间获得的诸多奖项和证书,也不是她年年第一的名次,而是资料最上面那张再寻常不过的一寸蓝底证件照。
" I8 {$ C4 P1 m) A* l照片上的姑娘眉清目秀,略显稚气,双眼大而清澈,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漠,
; V2 o! ~# H: U) I3 t跟当年对着他脱裙子时判若两人。
' ^( w7 V0 T. A( f关了网页,楚离站在阳台上抽烟,烟头的光亮在他修长干净的指间忽明忽灭。窗外夜幕之上繁星闪烁,他极目远眺,将思绪放空,整个人难得的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 C. ?5 j e+ J m, a; ?# g手机屏幕闪了闪,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_/ @6 V; [" |
楚离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是李蔓发来的短信。; _$ c& q8 {9 o- e; V9 n- O( P- M
「主任,除了您刚才说的各项材料外,我明天上班还需要准备些什么?」4 _2 e" B4 g# e: |3 n
楚离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之下,他微敛双眸给李蔓回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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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1 Q, [% C' L1 y" g1 b0 a李蔓躺在床上看着短信上的三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人、脑袋。6 V1 \8 K& n7 Y+ T! F# y( r
她把楚离的话记得牢牢的,第二天果然带着脑袋去了。
6 @1 n8 K; ~, @1 e她到楚离律所的时候,里面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大家都在低头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时不待我的气氛油然而生。唯有一个男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正背对着门口,靠在桌子上跟另一个人交谈着什么,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看见李蔓之后,手中的杯子倏然落下,没一会儿,水渍顺着大理石的缝隙漫延开来。
9 t" Y4 Y" m T「李蔓?」男人表情有些惊讶。
/ H" S' c6 E; N听见有人叫她,李蔓抬头寻找着声源,在看清眼前人是谁时,也有些无奈:「章诏,好久不见啊。」
+ r; G& A" q' c3 R$ k+ V2 B& M说起章诏,两个人还有些渊源,除了是初中的校友之外,两人还有点特殊的关系。9 T* E' m5 Z. }3 C3 R7 U4 v
在那个荷尔蒙泛滥的年纪,早恋是件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李蔓虽然脸盲又面瘫,但因为长得好看,终不能幸免早恋的荼毒,在章诏的猛烈攻势之下,两人在一起了。只可惜好景不长,李蔓脸盲屡次认错男朋友,最终导致校草级的男友章诏无法忍受,两人和平分手。其实李蔓有信心,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能记住他的脸的,只可惜他没给她机会。" _, e0 P" X2 }2 N" @! N
因为被恋爱狠狠抽过一嘴巴,所以李蔓对恋爱这事仍然心有余悸,但也因为当初被恋爱抽了一巴掌,所以李蔓加快了记住章诏脸的速度。
$ c6 `. Y) f( O2 n0 q' N& F章诏快步走到李蔓面前:「你怎么来了?」
. J) S: L! O0 X8 [- p3 A; l2 V& k李蔓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初恋,发现几年不见他又好看了不少,眼中依旧有一抹能化开人心底寒冰的温暖,只是她心底那份悸动没有了。
& c' o( w1 K' T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来上班。」
' A8 Q- L6 a% G6 q- x9 U+ Y! R- i章诏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敛,朝李蔓身后点了点头:「主任。」
6 V- e4 V, N; F3 k3 m2 d% M; |李蔓回头看了一眼,楚离手里提着一袋早餐站在门口,跟章诏打过招呼后看着李蔓:「跟我来一下。」% @; J# c7 J4 t. U0 e/ k
身后原本正在整理资料的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李蔓,一脸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t9 Y! X0 z+ v. S( d7 F
李蔓没多作停留,转身跟上了楚离的脚步。
3 |: P, _2 Z9 a& r) _, i「一会儿跟我去律师协会,办一下你的实习证。」楚离坐在桌前,一袭正装衬得他越发内敛沉稳:「以后我带你,哪里不清楚的可以问。」6 V8 v. q' h) @+ A7 c' S
李蔓点了点头,见他没有下文了,识趣地开口:「主任您先吃,我出去了。」
4 @; i( m/ L9 y7 [% U/ M% G坐在外面窃窃私语的众位律师见李蔓从楚离办公室出来,瞬间又端坐好,打量的视线轮番往她身上招呼。章诏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叫她过来,又见她脚步一转,推开楚离办公室的门走了回去。
4 e/ A4 |" }1 e# o* ]! T, [0 C2 X. ^此时楚离正逆光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早餐,见她进来,动作一顿,喝了口水,问道:「有事?」
4 n) R Z/ r( z E5 h: ?李蔓双手交握,有些局促不安:「主任我能在这待一会儿吗?」$ c0 a+ W( R* }4 ]1 Q4 o# N4 m
虽然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尴尬,但比起在外面对着一群人尴尬,她宁可对着楚离一个人尴尬。6 Z5 y8 ^$ ~5 j" ], T
楚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微微偏头看了眼玻璃外东张西望的同事们,心里已经有了数:「好。」% ?0 J0 p# M5 G5 B# x+ c; M& d, T
得到楚离的允许,李蔓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环视屋内后,被檀木柜子上摆放着的各项荣誉证书和奖杯吸引了注意力。0 P3 v9 H) V' r5 S" v; V& Y
政法界的新秀来当她的师父,这种事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以往只能在媒体上见到的人现如今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李蔓一时也说不出心中的感想。' F4 m- ?( u% S$ y/ Q3 v* p }
只能说,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多好。
1 [4 W9 p+ j# T% y楚离吃饭很快,却不会发出声响,没一会儿一碗粥已经见了底。看他吃完要去扔垃圾,李蔓站起身伸手欲接过他手中的袋子:「我去扔。」0 i7 L& m0 D9 m K T5 K' e
楚离开始没松手,略微思索之后又把袋子给了她。
3 O8 s3 Q) `* w回来之后,楚离把手中的一沓资料放在她面前:「把该填的填好,该带的带齐。」; c, Q7 j8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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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9 d, L E* a: O; i8 k- @- `) m从律师协会回来已经是下午,路过瀚城五期的时候,楚离直接把她送回了家:「今天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h' h" f7 l& X9 y- n
李蔓看了看表,三点半,现在回家也没事做,正好今天晚上父母都在家,她直接去了附近的连锁超市,准备买些菜回去做。
F- Q2 g9 E- l" @. u; G! f$ p到家的时候,周笙和李峰还没下班,李蔓抓紧时间把该去皮的食材削了削。% ]' j3 x7 ~% t. H; y5 A: D) F2 P
这头正手忙脚乱,那边门铃突然又响了起来,她顺手把手里削好的萝卜扔进了垃圾桶,另一只手抓了把萝卜皮甩进锅里,然后就去开门了。
5 P9 B5 f) C$ n% n* p2 Q* ~7 R楚离看着门里站着的李蔓,脸上破天荒露地出了一丝诧异:「你家住这儿?」- p# U* o! d0 S/ f* Z x& U
李蔓跟他对视良久,满脸疑惑。
' M S' X8 Z/ s- q% C楚离见她半天没说话,一脸的「你谁啊」,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 j' g% @% v4 n3 }+ |+ i! W他沉默了片刻开口:「我是你隔壁,钥匙落家里了,想从你家阳台跳过去,不知道方不方便?」
" {$ A& u* J' d李蔓愣了愣:「这里是十五楼,你行不行?」
$ Q. ]3 F# W% O( U* F9 W B2 v李蔓她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老天爷在制造她的时候尤其喜爱她的脸,就顺手把所有得天独厚的东西都放在了她的脸上,这直接导致了她脸皮太厚,内心的火热无法透过表皮散发出来,所以她这一番话虽说是站在对方角度思考,是出于好意,但听起来却有点生硬。
: q/ U2 b+ L8 f7 n, `+ t「试试不就知道了。」楚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9 ]0 ~) R w' O7 Q7 l6 c8 s6 W+ r
李蔓总感觉这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她侧身:「那你进来吧。」' Z0 B6 y+ P4 j# t* H$ ]- T8 D
两家的阳台是挨着的,楚离白天走的时候没关窗户,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跳回到自己家之后,他探出大半个身子跟李蔓摆了摆手:「谢了。」7 K1 B. O- G, k5 {0 i+ x' f. E0 A3 ^
进屋之后,他先给赵淑梅去了通电话:「您是不是有事瞒我?」' N! R8 a* N3 q
电话另一头赵淑梅正在网购,听见楚离的问话之后略微愣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啊?」
* l* u) j0 _" D% w「李蔓她很优秀,年年全院第一,是您的得意门生,还有呢?」楚离耐着性子问,「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疾病?间歇性失忆之类的。」
% C1 O* g* p/ ~1 F「怎么可能?李蔓她没病,她就是有点脸盲而已,是不是她没认出你来?别担心,你们接触时间长了她就会记住你了。你看,她现在记我记得好好的。实在不行,初期你先别换衣服。」
) J; W1 W5 B- c2 t* t. I3 {楚离揉了揉额角的青筋,一声不响地挂断电话。几个意思?以后天天都穿同一件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
9 b& ~7 ~: w, T ?0 N第二天,楚离出门之前特意换了一件颜色独特的衣服。预料之中,在电梯门前碰到的时候李蔓没有认出他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李蔓直奔公交车站。( ^( _: D* Q2 p* S0 A
楚离开车早一步到达律所,坐在桌前等着李蔓来报到。
5 l1 l# [; z- s. u果不其然,在看见楚离的时候,李蔓面色有些尴尬,她扫了一眼楚离的衣服:「主任,刚才我……」0 L: K7 ]1 L) t& ]! K1 F1 L
「我想知道你这样以后要怎么识别客户?」楚离双手交握放在唇前,语气极其严肃。" @2 j/ ?' H1 I3 X" E
「我会记住一些细节的。」李蔓头一次觉得认不清人脸令她这么难堪。
5 E9 s; ?9 `# _3 p$ ?( [1 w* u在这件事上,楚离没再多说其他,但李蔓知道如果一旦她真的认不出客户,楚离是不会让她继续在这里干下去的。, G0 V/ p& a! p" } e( y7 G+ F
「今天你写一份律师参与刑事诉讼类文书,写完发我邮箱。」& n. |. |3 [3 K
楚离交代好任务之后不再搭理她。
+ e; ?, r' w. d" U$ y李蔓答应了下来,默默退了出去。
! h/ @; n& w2 Y5 b* U; q. G0 }5 ]「怎么了?」$ ]3 S; r7 g, |& }4 Y
一直注意着李蔓一举一动的章诏见她情绪不高,主动过来询问:「哪里不懂的你可以先问问我们,主任他比较严格。」
8 c0 _2 x; U6 j% r% h「没什么,我要工作了。」李蔓头也没抬,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v' P H0 Q' b
好在章诏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并不在意,看她埋头写文书,无奈地耸了耸肩,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0 D% v. ^9 K) v
李蔓走后不久,楚离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他循声看了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林准二字微微皱了皱眉。
/ `, K0 {! o; S0 H" o「楚离,今天晚上出来,我请你吃饭。」
; [7 ?" }# R+ O- q4 m% B6 q接起电话后,林准低沉的嗓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一丝不苟,有些威严。
4 E. @! R/ |# d: A6 X! B# V! k楚离换了只手接电话,身体顺势往后一仰,揉了揉眉心:「你小子有好事还能想起来我?」 T, y& O, P8 |7 n& ~2 C2 O! l
林准破天荒地有些心虚,解释道:「确实是有一点小事,但这点小事到你那我觉得它就不是个事,晚上出来我再跟你细说。」) r* \ ?# t6 M
「你先说是公事私事。」楚离抢在他挂电话之前又问了一句,「如果是公事,我再带一个人去。」
o7 I5 \% X: ~8 C2 ~+ D( @林准的手已经放在了结束按钮上,模糊中听楚离这么一说,立马又把手机放回到耳边:「真的假的?男的女的?我这是公事是公事!」
0 H6 O3 L0 B% E) N. \& Q! x4 e「真的,女的。」楚离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E; |/ q- P7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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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你进来一下。」
$ z0 R+ @1 J0 m% o3 @此时李蔓正坐在桌前写文书,见楚离面无表情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叫自己,便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路小跑过去。, ]$ G# R; x1 p/ t- C, _
「主任,您找我?」她轻轻喘了几口气,抬手捋了捋滑落在耳边的头发。- f: Z) r( [* {# \8 E
「晚上跟我出去吃饭。」楚离背对着她立在窗前,身姿挺拔,那一套西装整洁得几乎找不出一丝褶皱。' Z# p- g4 H* b( Z: b
李蔓闻言愣了一下,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得沉默地咬着嘴唇,想着该怎么拒绝这顿饭局。
O# Q, ]5 [. i; a: t) A# M见她半天没出声,楚离转回了身:「不要想太多,是公事。」1 @+ Q6 ?0 E/ X( B2 ^% V/ r
晚上,李蔓和楚离走的时候,律所里还有几个律师没下班,大家的目光一直粘在他们二人身上,直到目送他们上车之后,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铁树要开花了?」话音一落众人相视而笑:「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有手段啊。」0 u1 A$ R5 @- v
章诏原本好好地坐在一边,听见这些话之后干脆起身收拾东西离开,出门的时候正见那辆林肯的刹车灯闪了闪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K. i, I* T: W; \
车上,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楚离打开车窗透了透气:「有什么要问的?」3 J: b) ]. z7 g7 j$ e9 t
其实李蔓已经憋了很长时间,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现在见楚离主动提起,这才把心底的疑问给问了出来:「是有委托了吗?今天晚上东家跟这个委托有什么关系?」/ o. s6 }6 @* Y# \4 J
「有没有委托还不确定,晚上请吃饭的是市公安局刑侦十三队的队长林准,到时候你可以当他不存在。」楚离好心地给李蔓建议。# P$ r* G) {2 [/ h3 S5 w! S, {
李蔓觉得楚离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等到见面的时候,她发现无视这个林准,好像有点难。
4 U! w( B5 e3 }6 }. E4 \% v她站在楚离身后,看着眼前面色威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心里有些打怵。
' Z! x3 P* T1 _市公安局刑侦十三队她是听说过的,这个队就好比公安厅的一柄利刃,现在刀头请楚离吃饭,李蔓觉得应该是有委托要他接了。+ t( b# b# Z$ P, |! z) ?% U* s
进屋的时候,林准面无表情地看了李蔓一眼,然后转头一板一眼地问楚离:「一段时间不见,你姑娘都这么大了?」
2 M2 z) W3 x v. O Z李蔓看见在前面带路的服务生脚步一顿,微微侧头以余光打量他们,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2 @9 ~/ [/ w+ A1 c W3 G
楚离闻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别没大没小,这是你阿姨。f」/ l* K: Y. v8 z5 t( B, H
林准:「……」8 z' y! s1 k# l- l
李蔓跟在两人身后,有些无语。
% v% r ?5 N' T$ R3 r走到包厢时,见菜已上齐,室内气温刚好,服务生站在门外站着,随时等着客人传唤。
1 _3 b2 B2 U3 p$ A. K+ v! p「我们没事,你先忙。」林准朝服务生挥挥手,示意他把门关上。
; I' K# e3 \( z) B. @" |3 `「说吧,什么事?」/ N; F: C0 b( d7 f$ b F& M! g; X
因为两个人是多年老友,楚离省去了那套寒暄,直接切入主题。9 a" G/ O* q6 D, d
林准曲起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事你估计也听说了,就是 9·25 杀人案,我们队二组问了嫌疑人几次,每次的口供都不一致,而且漏洞百出,有些地方根本站不住脚。我们怀疑这案子另有隐情,但是现在还是刑事侦查阶段,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 l7 o8 g+ V3 r: d* I楚离吸了一口烟,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李蔓:「你下委托?」
8 n& r) @/ l ~. Y0 s* x9 p林准沉默了片刻:「不是,嫌疑人的家属帮他申请了法律援助。」 h; X% E( N7 n2 H. M) ^8 u
楚离瞥了林准一眼:「继续。」
* c) U4 K1 R. I1 m# A v" n7 L: [4 b林准:「律师是你,文件这两天就下来了。说到为他申请法律援助的时候,他家人有些抵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同意了。总之,你先了解一下案情吧,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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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W( d: X# {, L晚上李蔓躺在床上,想到明天要跟楚离去看守所,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理论功底虽然扎实,但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枕着双臂看天花板,一看就是一整晚。
3 V0 k& V* F% E$ V4 F1 q6 a第二天一早,她出门的时候,楚离也刚好从家里出来。李蔓已经记住了楚离那一头略显凌乱的短发,见到他的时候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 F# M* N, y! p# Z" Y+ U楚离点了点头,直接走向电梯:「该带的都带了吗?」* t* a' n6 Y& j
「带齐了。」李蔓跟在楚离身后,手心微微冒了些汗,档案袋被李蔓捏出了几道褶皱。
" \* @2 n* @- V+ x9 f$ W( A3 `8 X到了看守所,楚离跟林准了解了一下详细情况。
1 D T, a$ M/ p0 K' @+ }「嫌疑人全名张宇,还有一个月满十六周岁。本市人,从小被领养,养父母家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当年走失了几年,后来又被找了回去。从嫌疑人的口供来看,他的养父母对他很不错。这里是他的口供,你自己看。」林准边说边把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了楚离。
: Y* {9 l+ b% ~简单的扫过之后,楚离把它交到李蔓手上:「大概流程你都知道?」
9 O, v/ {+ W. D7 w+ W0 V; W+ V3 E; G# `李蔓一边看着资料一边点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口供上。
9 s! n5 m- @4 \2 D「好,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做。」楚离面色平淡,对林准道,「我们要见见他。」
: N7 }5 E: K% t/ S# e没一会儿,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就被人带了出来,脸上稚气未脱,见到李蔓等人时,不禁瑟缩了一下,站在原地不肯再迈一步,最后被狱警强制性地带入问讯室。4 U' z& m0 ~5 F$ X% j# _* J; w) q
李蔓坐在满面惊恐的少年对面。灯光之下,少年眼睛红肿,形容憔悴。
* M: ^- I, W. @& T; b4 w「你好,我叫李蔓,是你的法律援助律师,今天来跟你聊聊。」
* J( X+ ~& r6 `0 S- x( H( W' {- @少年惨白着一张脸:「我不需要律师,我没什么说的。」
2 F$ X% a; A4 Z8 j' |. q8 w李蔓愣了愣,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钢笔:「你可以不把我当成律师,我只是来跟你聊聊。说起来我跟你哥哥的年纪差不多大,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姐姐。」5 E2 Q$ R P3 B) }. t) K
说到哥哥的时候,少年有些激动:「人是我杀的!除了这个我没什么好说的!」
% R. `! C J. H' J' o李蔓抬头看着他:「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吗?你还不到十六岁。」) k( L& j+ s2 E, B' K. T( v4 S- R+ X% k
对上李蔓的视线,少年慌乱地把眼睛转到别处,半天都没再说话。4 |7 ~" e1 X9 Z0 v4 r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配合我。如果你不配合,我会去找你的父母了解情况。」李蔓依旧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他的神态。; R; }# d) D! b: _
听到要去找他父母的时候,少年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你找他们干什么?」
x% s0 O7 u) p把笔一放,李蔓往后靠了靠:「我的前提是,你不配合我。那我现在开始问了?」: T7 F: b5 X+ r3 E5 S" u' p7 u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态度明显呈配合状态,但整个人依旧紧绷,如弓上之弦。; M1 h9 q* O6 i5 o' K7 O8 ]$ u$ j" v
「案发那天是什么时间?」李蔓提笔边问边做笔录。; _+ U7 ]2 R( b
「九月二十五号。」
' H! t; O. A2 v0 l$ x' o「在哪儿?」( r2 `& v/ K- m- g: z* R
「在学校外面废弃的一个公园。」少年略微低了低头,声音越发地小了起来。
2 {3 f7 V( k: |# \9 V0 g$ z8 h「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她带到那儿?当时都有谁在场?」
' p3 S4 U" |% ^0 U8 d/ g6 K" L少年的眼睛转得飞快,半天也没有开口,似乎是在回忆案发现场又或者是在斟酌着用词,李蔓倒是有些耐心,见他如此也不催促。
8 N; d* s8 _* e「当时放学,我跟她一起走的,那天我想跟她表白,我把她带去了那个公园,但是她没同意。我跟她吵了起来,失手把她打死了。」良久过后,张宇挣扎着说出案发当天的情形,却不敢抬头,双手紧扣着椅子的把手。; Y; y: i- W* A0 m9 P( r
李蔓低头看了一眼他之前的口供:「你们几点放学?」
4 H$ l2 m, ?+ @! h; w( l「五点二十。」
- d' D% B1 E3 f+ ^! ]# e* t' S李蔓把笔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案发时间是四点半。」) c: H4 j2 i- X
「李蔓,时间到了。」
# S5 ^0 X5 _0 |一直站在另一个房间看着屋内情形的楚离推门而入。+ ` m& k7 W. B$ x- E$ i
确认笔录之后,张宇签完字被人带走,李蔓收拾资料站了起来:「他有抵触情绪。」
9 |+ p$ \1 V$ \8 r楚离看了一眼李蔓的笔录,又抬头看了李蔓一眼:「他欠你钱?」
! K8 E& w' ~/ q. Y) m/ d) k李蔓有些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开口说话,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楚离继续开口。& M$ i/ Z! E j$ O
「你的方式太生硬,就算没有抵触情绪也会被你问出抵触情绪来。」楚离把资料放回李蔓的手上,「有疑点没有?」
( @+ ?% Y7 Z2 ~. [' I3 _李蔓点点头:「供词不一致,就像林队说的,漏洞百出。」! M% i. b, g1 H% n/ q
「好,继续按照你的思路做。」楚离说完之后率先走了出去。: g7 `) d$ X% e) }! v
说到思路,李蔓其实没什么思路。: R8 ?; X) I8 y
昨天晚上她已经把流程在脑袋里过了好几遍,但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她依旧是紧张的,险些连五要素都问不齐全。
, S! r' k* s% s$ x1 F看着在前面走得飞快的楚离,李蔓沉默了,这是要逼她发大招啊。- }6 m0 @2 G6 Q- \2 M
从看守所出来,两人直接去了市一中。
# Q0 _! m/ P9 n3 j3 u此时正是课间操时间,操场上一片喧哗。
" D/ C) H8 I) B, f( K1 C校园一隅,男学生几个一伙在篮球场上厮杀,汗水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场外不时有几个女生驻足观望,神情颇为夸张,想必是看见了心仪的男生。
$ \* D1 A. [# }3 w4 g李蔓站在篮球场不远处,触景生情,也回想着当年自己上学时的情形,神情难得地柔和了一些。
, Y5 r! ^* F9 t" e以前周笙总说她自打出生就是一脸正气,还说产房大夫也说她从医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婴儿,唯独没见过李蔓这么正义凛然的,实在是太霸气外漏了。
" R: ]4 [8 V! u. H思及此,她轻笑了一下,抬眼正见篮球朝她滚来,伸脚拦了拦。不多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跑了过来,见到李蔓时愣了一下:「你好,请问你是学生家长吗?」. b- Q6 w' {5 ] H1 Y& V5 m
李蔓摇了摇头:「我是来找宋宁老师的。」
5 U! t- d* T* n: c/ L/ V2 I; h0 P「是为了张宇的事来的吧?」男子「啊」了一声,提起张宇时一脸的惋惜。话落,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换了副神情,偷偷瞄了李蔓一眼。「宋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我带你去吧。」说完回手把球抛向场地中间,「你们先玩。」5 ]4 _& o1 t5 w5 w" V
男生们见状极有默契起起哄来,有的干脆吹起了口哨。
- A. q& f* z0 b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跟李蔓点了点头:「别见怪,这帮浑小子脑袋里装的就是这点事。对了,你是一个人吗?」
8 R( g1 t: f$ I, h. v% J「还有一个同事。」李蔓一边说,一边往学校停车场的方向看。6 }, t$ H4 U) E# F3 _( [4 S
远处,楚离步履稳健,速度却不慢,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两人跟前。, P1 [/ \& j6 K% B1 m4 u7 o
男子匆匆跟楚离对视一眼,转身带着二人往教学楼去。
# b) V, \4 R! X% v% Q r( H3 s一路上不时有路过的人,见到楚离和李蔓皆是打探的目光。楚离对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目不斜视走自己的。李蔓则有些不适应,走了两步便自觉地往里靠,尽量以楚离挺拔的身形来遮挡住自己。! Q" `& m f& m. m
楚离侧目看了她一眼,张嘴想说点什么,末了又憋了回去。7 j N' {; o$ ?" d
「宋老师就在里面。」到了二楼的教师办公室,男子停了下来,伸手推了推门,「你们进去吧。」) |: N& n6 y1 Q% I
偌大个办公室里,此时就只有一个女人在认真地批改着作业,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在女人身上,这么一看倒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 k: q4 H% b3 c
听见响声之后,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触及站在门外的楚离时,神情一怔,钢笔自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而后滚了几滚撞到了桌脚。6 Y, v3 Y" ]4 g6 r" Q
李蔓察觉到气氛不对,最起码眼前的女人单方面气氛不对。
% d- _0 T/ d$ C' c她顺着女人的视线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楚离,见他一如既往的淡漠,并无异样。
1 `+ y2 d" z( t: l" u/ d4 F楚离略垂了眼跟她对视,面无表情道:「在文化气息浓厚的地方看我是不是跟在其他地方看感觉不一样?」5 j u& q% N5 O9 f- d4 Q/ A/ A
李蔓沉默着收回视线,跟在他身后走到宋宁面前。* [& G. O. f/ \. o, L! ?4 J
「好久不见。」宋宁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神色已恢复自然,她朝楚离伸出手,落落大方道,「你们也是为了张宇的事来的吧?」
* t5 B& S5 B8 [( s0 ~+ [2 h( m「是。」楚离跟她握了握手,「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张宇在学校的情况以及案发当天的事。」
: Z0 ^: N1 g! n6 U宋宁的视线有意无意地从李蔓身上滑过,回身搬了两个凳子:「你们请坐。」
: f2 n( M+ t1 L; F1 s「张宇这个孩子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考试都出不了年级前三。平时性格也都很柔和,不会跟同学起冲突,可以说是品学兼优,所以听说他杀了人,我一直不相信。」宋宁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倒了水,「出事那天他的状态就有些不对,我问他,他说没事。后来科任老师说他下午逃课了,再然后就出了这个事。」
9 C* r6 _2 Q9 M. L; N$ @楚离没说话,侧头看了看李蔓。' Z" E7 K7 p/ s! S, v& G' v
李蔓从笔记中抬起头来:「张宇跟死者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p, J( @& m, V+ Y) Q( C2 M
「听说刘茜一直对张宇有好感。」说到此处,宋宁面色有些尴尬,「刘茜这孩子平时不怎么来上课的,家里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奶奶生活,老人家身体不好,没什么精力管她,现在知道她出事,激动之下进了医院。」宋宁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楚离,张宇他现在怎么样了?」 {+ ~* m) [/ n; P2 @4 P4 V3 `7 V! |! s
楚离看了她一眼:「状态不好。」: N8 e7 k% S4 r
李蔓等了一会儿,见两个人说完话才再度开口:「您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吗?他的家人待他如何?」
* {" ^8 Y2 E, _5 ]「张宇是领养的,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跟他母亲接触过,言语间不难看出对张宇的喜爱。一家人还是挺好的。张宇作文里曾经也说过他的父母对他很好,长大之后要报答他们。」
2 L% [ |' g& X4 ?% n李蔓一笔一画地把宋宁的话记录在本子上,楚离低头看了一眼,字迹清秀,倒像是个高材生。
5 z b) k) I1 x0 G; w, ?/ \2 N* W1 r楚离的举动惹得对面的宋宁微微皱了眉,心里涌上一股烦躁。前段时间借着过节的幌子给他发了短信,见他回了一条「同乐」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他最近怎么样,短信中求和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楚离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门道了,只是回的时候却是不痛不痒,两条之后便告知有事要忙,并表达了歉意。
& Z; n5 \2 x0 ]' U1 `对此,宋宁不是不气愤的,当年两人各自有事业要忙,导致二人之间的隔阂越发大了起来,最后选择和平分手。分手之后宋宁的肠子一直是青的,几次三番地暗示想重归于好,奈何楚离言语之间也颇为冷漠,已经委婉地拒绝了她。
7 Y G; [ }9 H4 R李蔓记录之后,合上本子:「谢谢您,我没什么问题了。」说完看了眼楚离:「主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 a4 ~" ~( e/ Q- l0 q- ]楚离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接过李蔓的话:「他在校内或者校外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他的性格怎么样?」 ]: f/ k/ P0 A0 \& |# L
「同学都挺喜欢他的,但是也没见他跟其中某一个人关系特别好,校外人员那就更不可能了,这孩子非常规矩。至于性格,他挺温和的,很重感情。」9 a7 d. o4 D8 F6 }
楚离「嗯」了一声站起来,看着宋宁,眼中无波无澜:「谢谢你的配合,以后可能还会来叨扰,先走一步。」! t' ?5 V: Q- g, D
宋宁心里百般不舍,最后也只能送两人到校门口,而后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整个人站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F3 e E: v2 v: h* g' R6 e4 K
「有什么出入吗?」车上,楚离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变速杆上。
/ N2 r$ p9 j0 j5 F4 N李蔓把刚才的记录跟之前张宇的口供对比了一下:「一共有两点不一致的地方。第一,当时张宇说的是跟死者告白,被死者拒绝了,但宋宁却说是死者对张宇有好感。我觉得宋宁没有立场撒谎,所以如果如张宇所说当时是他跟死者告白,那么死者不会不同意。第二,宋宁说那天他逃课了,张宇却说是放学跟死者一起走的。但是关于这点,在我问他的时候他已经自乱阵脚了。综上所述,我觉得他是在隐瞒什么,林队上次不是说怀疑他是顶罪的吗?我觉得好像是有些这样的迹象。要不我们去公园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被落下的地方?」) f% Y8 V, n2 N @0 `& P$ s
楚离沉默良久才开口:「林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今天来了一趟,你还有什么结论吗?」 `% X+ r" E# g' \; L# |# e
李蔓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脑袋一片空白,想努力抓住点什么,偏偏什么都抓不住。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没有。」- l: G3 x. Z: c" n+ B
早先听说楚离言辞犀利,她觉得以自己今天的表现,一定难免受他的冷言冷语,却不料他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开口了:「如果是顶罪,那你觉得他是在替谁顶罪?」1 W3 y1 b0 E: e3 F# N- P"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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