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您的废话多了些,要不是您一腔热血地拽着大家多聊了半小时,我也用不着现在才和您聊这些。」 她大学毕业,第一次去做家访就碰到「奇葩」的母亲,上来就以一种训下属的语气给她来了个下马威。而且明明是在家会客,她穿得像是要去参加春节联欢晚会,最后还对她的衣着进行了点评,认为她穿得太过随意不符合教师身份。
" U; K2 `* c3 A& h6 A(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希望能让大家有所思,正确的看待爱情与婚姻。)6 V* Y* k u6 O
棉棉毕业之后进入小学成为了一位人民教师,她性子直爽,又素来有些没心没肺,偏偏一进入学校就被任命成了班主任,姑娘是一口气顺不过来,跑我这儿来纯属骗那一口茶喝。我们在一次泥塑工艺品课程里认识,说了几句话觉得脾气相投。) ?4 H' u; d5 [4 Y; A
「这年头当老师不好吗?工资年年上涨,寒暑假放起来让人眼馋。」( p1 q1 K4 T& o' c+ R
「好什么呀,孩子看着一个赛过一个的熊,家长一个超过一个的奇葩。」
$ x+ \+ L! D( [" y" G" z; A; H绵绵任教的学校是所老校,学校里最粗的那棵梧桐树需 5 个孩子合抱才能围得过来,历史算得上悠久了。一群老教师不乏傲气地讲,能进来任教的老师都是几经筛选的,校长对学校的发展尤为重视,卯着劲儿要让学校一直辉煌下去。而棉棉是位体育老师,虽说毕业院校听名头吓死人,真正待在那儿老老实实地念完全程也就那么回事。& k" B0 ?3 w; a m0 D) _# y
「体育老师去做班主任怎么了?去那家家访比面试更难!」- c# f: l0 u G/ ~8 s* V: g
2016 年 7 月的某个周六,棉棉奉命去学生家中进行家访。最先去的那家离学校最近,她没什么经验,只能大概估摸出一个时间和家长相约。棉棉拿出笔记本仔细研究自己想要问的情况和要说的话儿,看着电梯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顶层。7 j4 S2 U1 F) C
一梯两户的房型,出了电梯便是一条长长的廊道,炙热的阳光自东面的窗户直接射在米白色的瓷砖面上,有种令人窒息的刺目。不过在寸土寸金的 M 城,这户型当真让人羡慕。这小区的安保极好,棉棉登上电梯前被各种登记表弄花了眼,联系上了家长物业才松口放她上楼,是以,这户人家是知道她要来的。
; k) u8 b0 u1 h) J: B, N指纹门「叮咚」一声洞开在棉棉眼前,房里很安静,长相憨实的一个男孩子在门前迎接她,个头不算太高,刚好够到她的肩膀。他恭敬地喊了声「老师好。」就默默地退开了。棉棉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莫名觉得压抑,男孩子将棉棉引到饭桌前,那里坐着他的母亲。
2 Y; b" `% R6 j8 W& g) R0 h. X「您是新教师?」* k2 ^1 z( D. j- P0 I% G8 i
「嗯。」不想第一次家访就遇到气场这样强大的母亲,棉棉本能有点气弱,顺着对方的话头一一回应。对方的问话极为简洁,似乎多问一个字都会影响她的心情,棉棉对着她阴沉的脸,半天找不到自己应有的态度。- a3 V* P! H) n+ q% S- d
「倒是很准时,我最不能接受那些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了,您还早了五分钟到。」她接着抛出这句话,棉棉有些傻眼,愣愣地笑了笑又迎来她的第三个问题。「还适应你的职业生活吗?我没有想到,学校居然会派副科老师来做我们孩子的班主任。班级里的老师配备如何你清楚吗?」男孩子的母亲不冷不热地问了一阵,棉棉答得头疼。
5 Q* Z0 c6 i6 q" m/ c6 {* S见棉棉回答得支支吾吾,她继续问:「老师是体育专业的?我也对一些体育运动尤为感兴趣,不如由您来和我说说看?帮我介绍介绍?」这位母亲的气势逼人,棉棉在她的逼问下煞是难堪,回答了一会儿她有些醒过神来。虽说大家都告诉她去家访时应当表现出应有的得体大方,可她这会子的唯唯诺诺算怎么回事?毕竟涉及的是自己的专业,倒不至于这样没有信心。) @- q* t, D# _ V
「比较适合居家锻炼的有太极,八段锦,五禽戏或者瑜伽,不知道您对哪个感兴趣?或者说需要我给您找一找学习视频?如果您真的喜欢,我可以现在给您分析分析这些运动的起源,发展和对身体的裨益。当然,如果您有意愿要进行练习的话,刚开始还是建议找专业教练帮忙看看动作与发力点,立足点,以免运动伤害。」
* i* ]# w% t* k, Y1 X2 m9 t没待男孩的母亲回话棉棉已经滔滔不绝地和她普及了起来,男孩母亲那张端庄严肃的脸瞬间有了一丝波动,棉棉发现,聊了快 10 分钟了,男孩子始终没有坐下,在她二人身边站得笔挺。3 p$ {3 w; w7 _7 z, n% Q7 o
她好心问了一句:「让淼淼坐下吧?」她记得这孩子是叫这个名字的。
% ~2 l9 E: W3 q; \「哼!只能进这样的学校,他这辈子都别想坐下!」
+ |( l# F+ B- q* ^棉棉的脸一瞬变得煞白,M 城私立学校的教学资源是远优于公立的,而她所在的这所学校虽被老教师们传得犹如神话,可还是避不开那一句「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话说得她又羞又恼,可她初入职场,偏偏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下马威吗?还是真正的情绪发泄?连淼淼端过来的那杯水棉棉都不太敢喝了。: R! X6 W4 Z1 {. Y
「我当时真是搞不懂,一个 90 后,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强势?咱们可是最后一代受大众文化影响较大的 XX 后了,同样文化环境,文化背景长大的,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按年龄来看,她差不多 20 岁就结婚生子了,她那儿子见着她,活像见了老鹰的小鸡仔。反正那次的家访得益于这位家长,后面的那么多家仿若浮云,一家家访完我就已经被迫 GET 到了所有套路,因而之后的种种,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棉棉顺着我的目光,将刚刚煮好的泉水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 |& N8 l/ U% W「淼淼的父亲是不是和他的母亲年龄差距很大?」我顺手接过铜壶,「或者是单亲家庭?」9 i. C$ F; M' m2 A" n
「这倒没有,那次家访没见到他爸爸。我是新教师,再说即便是老教师,总不能班主任去了家里,还硬性要求家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吧?」棉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住地抖了下,「想起她那不紧不慢的语调我就全身不舒服,你看着她柔声细气又优雅从容,偏偏让人感觉难以名状地压迫,我全程硬着头皮在接受她的目光扫视。且明明是在家会客,她穿得像是要去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关键她最后还对我的衣着进行了点评,认为我穿得太过随意不符合教师身份。拜托,大夏天的,谁像她一样穿着晚礼服到处晃?那么大太阳,我白 T 恤配九分牛仔裤有什么问题吗?她以什么身份对我的衣着挑剔啊!我又不是穿的破洞牛仔裤!」棉棉有些激动,我把烹好的茶往她手边一递,她的怒气才缓了缓。8 o; }2 E/ A0 T
「不过这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每每想到淼淼妈妈身旁瑟瑟发抖的淼淼,我还是有些心疼的,他一直站在旁边帮我剥橘子,剥香蕉。我问他话,他还要看看他妈妈得到了允许才敢回答。他妈妈没见着他倒还好,看见了便捶他一下,大骂一声『不争气』。」
9 L" R2 Y# { x/ M- }" Z4 k「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我知道,这是棉棉刚工作时最真切的想法,不知这几年过去,她的心态是否有一些改变?
( z+ T& I- \2 D棉棉的同情心使她对于淼淼多了关注,淼淼的母亲在家访时明确和棉棉表明自己工作特别忙,完全没空管理儿子的学习,作为班主任,如果不能把班级里所有孩子送到重点初中,那么她的工作就是失败的,是这位教师的学习工作生涯中不可抹去的污点。这么大的一定帽子扣下来,着实吓到了棉棉,她被这位母亲半逼着要每天检查班里所有学生的每一门功课,放学带着学生去操场跑圈。淼淼母亲悠悠啜着的那一小口茶棉棉至今想想都觉得烫嘴。学校里的老教师看棉棉的干劲这么足,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小年轻多半如此,一时心热吧。」
9 m7 ]% H' t) x$ E# F2 t+ A6 G「不过他爸爸还真是年纪挺大,比他妈妈年长了十多岁呢。淼淼开学一周后被同学欺负,他妈妈联系不上,爸爸过来学校,我这才发现淼淼像谁。从长相到性子真的是一模一样,明明是淼淼被欺负,他爸爸非押着他给欺负他的人道歉。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他怎么委屈他儿子呢。」, O. R* i( R6 D- K* c6 ]9 c
这倒有点是非不分了,怎么不帮自己家的孩子讨公道?在棉棉的努力调解下,局面可算好看了些,等家长们终于都要散场了,淼淼母亲出现,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所有的事。( E# C1 a" P9 F1 y% U
在场的诸位不经意间正襟危坐,连原先占主导地位的棉棉都不得已地小心藏着不安与惧意。五分钟,淼淼母亲顺利收拾战场,有理有据,对方家长虽不满,但碍于他们家孩子那套说辞本就站不住脚,经不起推敲,也说不得什么。5 k: g& M, X; K+ ]
淼淼母亲高深莫测地看棉棉一眼,又适时给了句评价:「棉棉老师比之前成熟不少。」但棉棉怎么看都不觉得那是夸奖,还带着几分压迫和耍威风的意思。0 f9 N. [9 q: X! m
淼淼的父亲讨好地跑到妻子身边,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连个孩子都管不好,真是没用。」淼淼父亲低头,淼淼低头,棉棉亦低头。5 }! K- f( Q; p4 @ d( H! @$ V
我承认,夫妻双方的收入水平只能作为婚姻生活的一种衡量标准,但婚姻这种东西要求的是一种动态平衡,如棉棉所说,这家的男主人可能是长期处于一种憋屈无言的状态,连带着孩子都跟着委曲求全,在家庭中缺乏了最基本的存在感和男性尊严。这实在不能说是一种幸福的状态了。
4 W+ A: r, s# g# }2 ]4 i! p @棉棉的烦心事随着这位家长不断展开,第一次脸红着开完家长会,淼淼的母亲在教室里留下,敲了敲棉棉面前那张发亮的讲台,「棉棉老师,我们聊一聊。」
3 c1 P1 {2 o, T1 c棉棉自然不能说不好,尽管家长会结束已经将近晚上 9 点 30 分。想要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被淼淼的母亲轻轻瞟了一眼,立马有些不敢说话。
( g; K) y% X, F1 n; B3 ~" Z「恕我直言,您的废话多了些,要不是您一腔热血地拽着大家多聊了半小时,我也用不着现在才和您聊这些。」棉棉习以为常地听着「领导」训话,她也不想冷言冷语地和喵喵母亲对阵,否则她回家的时间又得往后延迟了。8 D! k R; I2 k5 l6 H5 [
「今天的家长会总体来说举办得还是尤为成功的。作为副科老师,您对于班级的建设和管理还是有了一些心得的,这点值得褒扬,而且毕竟是年轻教师,有活力有冲劲,教室的整体板报和宣传栏布置也做得很好,但我也有以下几点建议:一嘛,学校为什么不能公布学生的所有成绩,并在全校全区就行分数阶的划分,这样方便学生找准自己的位置;二嘛,学校的桌椅忽上忽下,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做游戏的,这么小的桌椅我们能放多少书呢?连书本都没法放,何谈学习效率?三嘛,作为班主任,我觉得您应当要求每门功课的老师义务给孩子们增加练习量,不用题海战术,成绩怎么能提高?这样,等孩子们毕业之后,他们一定会感谢您的。」
' A( I9 x# A! W! Z' t「她有点想当然了吧,成绩阶层划分?教育局能允许?课桌椅问题不去问总务跑来找你?」估计也是看棉棉年轻皮面薄,考虑到会打击棉棉的职业积极性,我没有多说。7 O7 z0 [3 T+ ]
「是啊,真的摊上这么个家长心累。你说她说得完全有道理吧,也不是。可你说她无理取闹,一点道理也没有,这就是在埋汰人家了。只是我每次被她教训是真的感觉全身上下,有里到外的不舒服,看淼淼爸爸那副模样,他妈妈是无形中想把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变成这样的模式吧。」
' {' L( n# ~3 T9 {「只是苦了孩子了,从小在这种环境里成长。」我长长叹口气,「个中滋味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知道,你也不要陷得太深了,这孩子还没毕业吧,当心因为你的个人情绪影响了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亲子关系。」
# ]) `8 N) x( V0 e5 u* ~. _「我的人品修养过关,才不会因为一个家长影响我做人和工作的准则。淼淼很好,只是学校里难免有些坏小子,组成小群体欺负他。可叹我帮他处理了这些事,带他去医务室上药,让坏小子当着全班的面儿给他道歉,以为自己把事情处理得比较圆满。哪里知道他回家后,他妈妈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不是第一时间来找我了解核实情况,心疼儿子一把。愣是又把儿子揍了一顿,并且罚他两天不许吃晚饭,还要求他两天内打赢班里的那几个男孩子才能回家。结果,淼淼自然是还手了,因为事情闹得有些大,被记过了!」棉棉说话时闷闷的,记过时淼淼已经三年级了。一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因为他心理不太平衡的妈妈,被记了大过。4 Y' Q+ u$ G2 G
「我自然不服,请他妈妈来学校谈这件事,并且想和她恳谈不要这样教孩子。结果她拒绝来校,并告知我,记过也没什么,这是小孩子自己的人生,她无需对这个孩子的人生负责,既然她已经给了他生命。我听了那话,真的觉得特别心凉,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棉棉的情绪差了不少,手里的茶有些冷,我给她倒了又续了一杯。
% K) h9 e4 s/ `, v0 @! g2 [故事到这,除了唏嘘,我想到的最关键之处竟是关于婚恋关系本身的建立。这种关系在建立之初就有如一种博弈,如同跷跷板的两头,能保持动态平衡已是不易,完全对等是绝不可能的,总会有一方稍强,一方稍弱。如果不能理解彼此的付出,欣赏彼此的长处,那么这段婚姻势必不得长久。无奈的是,淼淼最后成为了父母婚姻的最大绊脚石和最大牺牲品。
. }1 c- \$ E g; W1 M4 x6 o2019 年的 4 月,M 城有些暖。棉棉一早接到了来自淼淼的电话,「老师,我是淼淼,想和您请半天假。」学生给自己请假,这可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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